當前位置

首頁 > 國學之史部 > 三國志 > 《三國志》卷五十二 吳書七 張顧諸葛步傳第七大綱

《三國志》卷五十二 吳書七 張顧諸葛步傳第七大綱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23W 次

張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學,善隸書,從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覽衆書,與琅邪趙昱、東海王朗俱發名友善。弱冠察孝廉,不就。與朗共論舊君諱事,州里才士陳琳等皆稱善之。刺史陶謙舉茂才,不應,謙以爲輕己,遂見拘執。昱傾身營救,方以得免。漢末大亂,徐方士民多避難揚土,昭皆南渡江。孫策創業,命昭爲長史、撫軍中郎將,升堂拜母,如比肩之舊,文武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書疏,專歸美於昭,昭欲嘿而不宣則懼有私,宣之則恐非宜,進退不安。策聞之,歡笑曰:“昔管仲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父,而桓公爲霸者宗。今子布賢,我能用之,其功名獨不在我乎!”,

《三國志》卷五十二 吳書七 張顧諸葛步傳第七

策臨亡,以弟權託昭,昭率羣僚立而輔之。上表漢室,下移屬城,中外將校,各令奉職,權悲感未視事,昭謂權曰:“夫爲人後者,貴能負荷先軌,克昌堂構,以成勳業也。方今天下鼎沸,羣盜滿山,孝廉何得寢伏哀慼,肆匹夫之情哉?”乃身自扶權上馬,陳兵而出,然後衆心知有所歸。昭復爲權長史,授任如前。後劉備表權行車騎將軍,昭爲軍師。權每田獵,常乘馬射虎,虎常突前攀持馬鞍。昭變色而前曰:“將軍何有當爾?夫爲人君者,謂能駕御英雄,驅使羣賢,豈謂馳逐於原野,校勇於猛獸者乎?如有一旦之患,奈天下笑何?”權謝昭曰:“年少慮事不遠,以此慚君。”然猶不能已,乃作射虎車,爲方目,間不置蓋,一人爲御,自於中射之。時有逸羣之獸,輒復犯車,而權每手擊以爲樂。昭雖諫爭,常笑而不答。魏黃初二年,遣使者邢貞拜權爲吳王。貞入門,不下車。昭謂貞曰:“夫禮無不敬,故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貞即遽下車。拜昭爲綏遠將軍,封由拳侯。權於武昌,臨釣臺,飲酒大醉。權使人以水灑羣臣曰:“今日酣飲,惟醉墮臺中,乃當止耳。”昭正色不言,出外車中坐。權遣人呼昭還,謂曰:“爲共作樂耳,公何爲怒乎?”昭對曰:“昔紂爲糟丘酒池長夜之飲,當時亦以爲樂,不以爲惡也。”權默然。有慚色,遂罷酒。

初,權當置丞相,衆議歸昭。權曰:“方今多事,職統者責重,非所以優之也。”後孫邵卒,百寮復舉昭,權曰:“孤豈爲子布有愛乎?領丞相事煩,而此公性剛,所言不從,怨咎將興,非所以益之也。”乃用顧雍。

權既稱尊號,昭以老病,上還官位及所統領。更拜輔吳將軍,班亞三司,改封婁侯,食邑萬戶。在裏宅無事,乃著《春秋左氏傳》解及《論語》注。權嘗問衛尉嚴畯:“寧念小時所暗書不?”畯因誦《孝經》“仲尼居”。昭曰:“嚴畯鄙生,臣請爲陛下誦之。”乃誦“君子之事上”,鹹以昭爲知所誦。

昭每朝見,辭氣壯厲,義形於色,曾以直言逆旨,中不進見。後蜀使來,稱蜀德美,而羣臣莫拒,權嘆曰:“使張公在坐,彼不折則廢,安復自誇乎?”明日,遣中使勞問,因請見昭。昭避席謝,權跪止之。昭坐定,仰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屬陛下,而以陛下屬老臣,是以思盡臣節,以報厚恩。使泯沒之後,有可稱述,而意慮淺短,違逆盛旨,自分幽淪,長棄溝壑,不圖復蒙引見,得奉帷幄。然臣愚心所以事國,志在忠益,畢命而已。若乃變心易慮,以偷榮取容,此臣所不能也。”權辭謝焉。

權以公孫淵稱藩,遣張彌、許晏至遼東拜淵爲燕王。昭諫曰:“淵背魏懼討,遠來求援,非本志也。若淵改圖,欲自明於魏,兩使不反,不亦取笑於天下乎?”權與相反覆,昭意彌切。權不能堪,案刀而怒曰:“吳國士人入宮則拜孤,出宮則拜君,孤之敬君,亦爲至矣,而數於衆中折孤,孤嘗恐失計。”昭熟視權曰:“臣雖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誠以太后臨崩,呼老臣於牀下,遺詔顧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橫流。權擲刀致地,與昭對泣。然卒遣彌、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稱疾不朝。權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以土封之。淵果殺彌,晏。權數慰謝昭,昭固不起,權因出過其門呼昭,昭辭疾篤。權燒其門,欲以恐之,昭更閉門戶。權使人滅火,住門良久,昭諸子共扶昭起,權載以還宮,深自克責。昭不得已,然後朝會。

昭容貌矜嚴,有威風,權常曰:“孤與張公言,不敢妄也。”舉邦憚之。年八十一,嘉禾五年卒。遺令幅巾素棺,斂以時服。權素服臨吊,諡曰文侯。長子承已自封侯,少子休襲爵。

昭弟子奮年二十,造作攻城大攻車,爲步騭所薦。昭不願曰:“妝年尚少,何爲自委于軍旅乎?”奮對曰:“昔童汪死難,子奇治阿,奮實不才耳,於年不爲少也。”遂領兵爲將軍,連有功效,至(平州)都督,封樂鄉亭侯。

承字仲嗣,少以才學知名,與諸葛瑾、步騭、嚴畯相友善。權爲驃騎將軍,闢西曹掾,出爲長沙西部都尉。討平山寇,得精兵萬五千人。後爲濡須都督、奮威將軍,封都鄉侯,領部曲五千人。承爲人壯毅忠讜,能甄識人物,拔彭城蔡款、南陽謝景於孤微童幼,後併爲國士,款至衛尉,景豫章太守。又諸葛恪年少時,衆人奇其英才。承言終敗諸葛氏者,元遜也。勤於長進,篤於物類,凡在庶幾之流,無不造門,年六十七,赤烏七年卒,諡曰定侯。子震嗣。初,承喪妻,昭欲爲索諸葛瑾女,承以相與有好,難之,權聞而勸焉,遂爲婿。生女,權爲子和納之。權數令和脩敬於承,執子婿之禮。震諸葛恪誅時亦死。

休字叔嗣,弱冠與諸葛恪、顧譚等懼爲太子登僚友,以《漢書》授登。從中庶子轉爲右弼都尉。權常遊獵,迨幕乃歸,休上疏諫戒,權大善之,以示於昭。及登卒後,爲侍中,拜羽林都督,平三典軍事,遷揚武將軍。爲魯王霸友黨所譖,與顧譚、承俱以芍陂論功事,休、承與典軍陳恂通情,詐增其伐,並徙交州。中書令孫弘佞僞險詖,休素所忿,弘因是譖訴,下詔書賜休死,時年四十一。

顧雍字元嘆,吳郡吳人也。蔡伯喈從朔方還,嘗避怨於吳,雍從學琴書。州郡表薦,弱冠爲合肥長,後轉在婁、曲阿、上虞,皆有治跡。孫權領會稽太守,不之郡,以雍爲丞,行太守事,討除寇賊,郡界寧靜,吏民歸服,數年,入爲左司馬。權爲吳王,累遷大理、奉常,領尚書令,封陽遂鄉侯,拜侯還寺,而家人不知,後聞乃驚。

黃武四年,迎母於吳。既至,權臨賀之,親拜其母於庭,公卿大臣畢會,後太子又往慶焉。雍爲人不飲酒,寡言語,舉動時當。權嘗嘆曰:“顧君不言,言必有中。”至飲宴歡樂之際,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見之,是以不敢肆情。權亦曰:“顧公在坐,使人不樂。”其見憚如此。是歲,改爲太常。進封醴陵侯,代孫邵爲丞相,平尚書事。其所選用文武將吏各隨能所任,心無適莫。時訪逮民間,及政職所宜,輒密以聞。若見納用,則歸之於上,不用,終不宣泄。權以此重之,然於公朝有所陳及,辭色雖順而所執者正。權嘗諮問得失,張昭因陳聽採聞,頗以法令太稠,刑罰微重,宜有所蠲損。權默然,顧問雍曰:“君以爲何如?”雍對曰:“臣之所聞,亦如昭所陳。”於是權乃議獄輕刑。久之,呂壹、秦博爲中書,典校諸官府及州郡文書。壹等因此漸作威福,遂造作榷酤障管之利,舉罪糾奸,纖介必聞,重以深案醜誣,毀短大臣,排陷無辜,雍等皆見舉白,用被譴讓。後壹奸罪發露,收系延尉。雍往斷獄。壹以囚見,雍和顏色,問其辭狀,臨出,又謂壹曰:“君意得無慾有所道?”壹叩頭無言。時尚書郎懷敘面詈辱壹,雍責敘曰:“官有正法,何至於此!”

雍爲相十九年,年七十六,赤烏六年卒。初疾微時,權令醫趙泉視之。拜其少子濟爲騎都尉。雍聞,悲曰:“泉善別生死,吾必不起,故上欲及吾目見濟拜也。”權素服臨吊,諡曰肅侯。長子邵早卒,次子裕有篤疾,少子濟嗣,無後,絕。永安元年,詔曰:“故丞相雍,至德忠賢,輔國以禮,而侯統廢絕。朕甚愍之。其以雍次子裕襲爵爲醴陵候,以明著舊勳。”

邵字孝則,博覽書傳,好樂人倫。少與舅陸績齊名,而陸遜、張敦、卜靜等皆亞焉。自州郡庶幾及四方人士,往來相見,或言議而去,或結厚而別,風聲流聞,遠近稱之。權妻以策女。年二十七,起家爲豫章太守。下車祀先賢徐孺子之墓。優待其後。禁其淫祀非禮之祭者。小吏資質佳者,輒令就學,擇其先進,擢置右職,舉善以教,風化大行。初,錢唐丁諝出於役伍,陽羨張秉生於庶民。烏程吳粲、雲陽殷禮起乎微賤,邵皆拔而友之,爲立聲譽。秉遭大喪,親爲制服結絰。邵當之豫章,發在近路,值秉疾病,時送者百數。邵辭賓客曰:“張仲節有疾,苦不能來別,恨不見之,暫還與訣,諸君少時相待。”其留心下士,惟善所在,皆此類也。諝至典軍中郎,秉雲陽太守,禮零陵太守,粲太子少傅。世以邵爲知人。在郡五年,卒官,子譚、承雲。

譚字子默,弱冠與諸葛恪等爲太子四友,從中庶子轉輔正都尉。赤烏中,代恪爲左節度。每省簿書,未嘗下籌,徒屈指心計,盡發疑謬,下吏以此服之。加奉車都尉。薛綜爲選曹尚書,固讓譚曰:“譚心精體密,貫道達微,才照人物,德允衆望,誠非愚臣所可越先。”後遂代綜。祖父雍卒數月,拜太常,代雍平尚書事。是時魯王霸有盛寵,與太子和齊衡,譚上疏曰:“臣聞有國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異尊卑之禮,使高下有差,階級逾邈,如此則骨肉之恩生,覬覦之望絕。昔賈誼陳治安之計,論諸侯之勢,以爲勢重,雖親必有逆節之累,勢輕,雖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親弟,不終饗國,失之於勢重也。吳芮疏臣,傳祚長沙,得之於勢輕也。昔漢文帝使慎夫人與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座,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儀,陳人彘之戒,帝既悅怪,夫人亦悟。今臣所陳,非有所偏,誠欲以安太子而便魯王也。”由是霸與譚有隙。時長公主婿衛將軍全琮子寄爲霸賓客,寄素傾邪,譚所不納。先是,譚弟承與張休俱北征壽春,全琮時爲大都督,與魏將王淩戰於芍陂,軍不利,魏兵乘勝陷沒五營將(秦兒),軍,休、承奮擊之。遂駐魏師。時琮羣子緒、端亦併爲將,因敵既住,乃進擊之。淩軍用退。時論功行賞。以爲功駐敵之功大,退敵之功小。休、承併爲雜號將軍,緒、端偏裨而已。寄父子益恨,共構會譚。譚坐徙交州,幽而發憤,著《新言》仁十篇。其《知難篇》蓋以自悼傷也。見流二年,年四十二,卒於交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