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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三百二 列傳第六十一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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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臻 魚周詢 賈黯 李京(吳鼎臣附) 呂景初(馬遵附) 吳及 範師道 李絢 何中立 沈邈

《宋史》卷三百二 列傳第六十一

王臻,字及之,潁州汝陰人。始就學,能文辭。曾致堯知壽州,有時名,臻以文數十篇往見,致堯覽之,嘆曰:"潁、汝固多奇士。"舉進士第,爲大理評事,歷知舒城、會昌縣,通判徐、定二州,以殿中丞知兗州,特遷監察御史。

中使就營景靈宮、太極觀,臻佐助工費有勞,遷殿中侍御史,擢淮南轉運副使。時發運司建議浚淮南漕渠,廢諸堰,臻言:"揚州召伯堰,實謝安爲之,人思其功,以比召伯,不可廢也。浚渠亦無所益。"召爲三司度支判官,而發運司卒浚渠以通漕,臻坐前異議,降監察御史、知睦州。道復官,徙福州。閩人慾報仇,或先食野葛,而後趨仇家求鬥,即死其處,以誣仇人。臻辨察格鬥狀,被誣者往往釋去,俗爲之少變。又民間數以火訛相驚,悉捕首惡杖之,流海上,民乃定。

仁宗即位,遷提舉在京諸司庫務,歷三司戶部、度支副使,擢龍圖閣待制、權知開封府,累遷尚書工部郎中。奸人僞爲皇城司刺事卒,嚇民以取賕,臻購得其主名,黥竄三十餘人,都下肅然。以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建言:"三司、開封府諸曹參軍及赤縣丞尉,率用貴遊子弟,驕惰不習事。請易以孤寒登第、更仕宦書考無過者爲之。"又言:"在京百司吏人入官,請如《長定格》,歸司三年。"皆可其奏。未幾,卒。臻剛嚴善決事,所至有風跡。

魚周詢,字裕之,開封雍丘人。早孤,好學。舉進士中第,爲大理評事,歷知南華、分宜、靜海三縣,遷太常博士、通判漢州。城中夜有火,部衆救之,植劍於前曰:"攘一物者斬!"火止,民無所失亡。以尚書屯田員外郎知真州,徙提點荊湖南路刑獄。求便郡,知安州,徙蔡州,召爲侍御史。陝西用兵,科斂煩數,命安撫京西路,還賜緋衣銀魚。爲開封府判官,又使陝西刺民兵,判三司理欠、憑由司。進起居舍人、知諫院,固辭,乃以尚書戶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爲三司鹽鐵副使。時渭州城水洛,尹洙、鄭戩爭未決,詔周詢與都轉運使程戡相利害。周詢是戩議,遂城之。遷吏部員外郎,擢天章閣待制、知成德軍,徙河北都轉運使,拜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

慶曆八年,手詔近臣訪天下之務。周詢對曰:

陛下患西陲御備,天下繹騷,趣募兵士,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增,而經用不足。臣以謂唐季及五代,強臣專地,中國所制,疆域非廣。及祖宗有天下,俘吳、楚、蜀、晉,北捍獯鬻,西服羌戎,所用甲兵,所入租賦,比之於今,其數尚寡。然而摧堅震敵,庫府無空虛之弊,縣官無煩費之勞,蓋賞信罰必,將選兵精之效也。近元昊背惠,西方宿師。朝廷用空疏闒茸者爲偏裨,以遊惰怯懦者備行伍,故大舉即大敗,小戰輒小奔。徒日費千金,度支不給,賣官鬻爵,淆雜仕流,以鐵爲錢,隳壞國法。而又官立鹽禁,驅民齎輦,蕩析恆產,怨諮盈路。去秋水旱繼作,今春饑饉相屬,生靈重困,於茲爲劇。今元昊幼子新立,乃朝廷寬財用、惜民力之時也,速宜經度,以紓匱乏。願委安撫使與本路守邊、掌計臣僚同議,裁減冗兵,節抑浮費,禁止橫斂,廩假貧民,去武臣之庸懦,出守宰之貪殘。仍冀特發宸衷,出內帑錢助關陝費,使通鹽商之利,改錢幣之法,宣佈德澤,與民休息。然後勸勉農桑,隱括稅籍,收遺利,抑兼併,則公有羨財,私有餘力矣。

陛下患承平浸久,仕進多門,人污政濫,員多闕少,滋長奔競,靡費廩祿。臣以謂國家於制舉、進士、明經之外,復有任子、流外之補,負瑕釁、服輿臺者,亦置班列。歷年既久,紛猥塞路,求人任事,適用者鮮,而又亟更數易,交錯道塗,額置有常,詔除無限,凡守一闕,動逾再期。預閫籍、服武弁者,坐費水衡之給,虛計歲考之期;赴銓調、守選格者,居多睏乏之嘆,行寡廉恥之風。官冗之弊,一至於此!願陛下特詔,進士先取策論,諸科兼通經義,中第解褐,無令過多。其文武班奏薦並流外出官者,權停五七年,自然名器不濫,奔競衰息矣。

陛下患牧守之職,罕聞奏最。臣聞漢宣帝勉厲二千石,其有治效者,增秩賜金,或爵至關內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故良吏爲盛。國家鑑諸侯專地之患,一切用郡守治之。而班行浸冗,序遷者衆。乃有地處藩宣,秩爲卿監,而未歷省府提轉,則爲沉抑。內重外輕,何以求治?改弦易轍,正在此時。願詔兩府大臣,選委兩制、臺諫官參舉,如兩任通判可充知州軍京朝官,依次除補。若治狀尤異,即升省府提轉。其常例入知州者,一切停罷,則進擢得人,牧守重矣。

陛下患將帥之任,艱於稱職。臣聞晏子薦司馬穰苴曰:"文能附衆,武能威敵。"是知將帥之材,非文武兼備,則不可爲。我朝自二邊款附,久不用兵。近歲有西北之警,補授帥臣,出於遽猝,非自卒伍,即恩澤侯。無信義以結士心,無莊嚴以正師律,退則奔北,進則被擒,虧損威靈,取侮夷狄,命將之失,未有若今之甚也。願擇名臣,選舉深博有謀、知兵練武之士,不限資級,試以邊任,臨軒敦遣,假以威權,如祖宗朝任郭進、李漢超輩,閫外之事,俾得專之,無以謗讒輕有遷徙,使其足以取重,則安有不稱職之憂乎?

陛下患西北多故,邊情罔測,獻奇譎空言者多,陳悠久實效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臣聞國家和約北戎,爵命西夏,偃革止戈,逾四十載。而守邊多任庸人,不嚴武備,因循姑息,爲敵所窺,致元昊悖逆,耶律張皇。未免屈己爲民,息兵講好,皆用苟安之謀,而無經遠之策。此班固所謂"不選武略之臣,恃吾所以待寇而行貨賂,割剝百姓以奉寇仇"者也。願陛下特議減三路兵馬之駑冗者,以紓經費,以息科斂。然後選將帥,擇偏裨,使戢肅驕兵,飭利戎器,識山川形勝,用兵奇正。河朔曠平,可施車陣,亦宜講求其法。雖二邊異時侵軼,恃吾有以待之,庶幾無患矣。

時執政及近臣所對多疏闊,仁宗頗嘉周詢詳敏。知恩州張得一誅,坐失舉,出知永興軍;數日,改知成德軍,未行,卒。帝嗟悼之,特贈尚書工部侍郎。

周詢性和易,聞見該洽,明吏事。在安州時,園吏見大蛇垂闌楯,即視之,乃周詢醉而假寐,世傳其異。

賈黯,字直孺,鄧州穰人。擢進士第一,起家將作臨丞、通判襄州。還爲祕書省著作佐郎、直集賢院,遷左正言、判三司開拆司。

黯自以年少遭遇,備位諫官,果於言事。首論韓琦、富弼、范仲淹可大用。杜樞覆張彥方獄,將駁正,忤執政意,執政以他罪絀樞。黯言:"樞無罪,且旨從中出,不因臣下彈奏。恐自此貴幸近習,言一得入,則將陰肆讒毀,害及善良,不可不察。"時言者或論事亡狀,輒戒勵窮詰。黯奏:"諫官、御史,跡既疏遠,未嘗預聞時政,不免採於傳聞,一有失言,而詰難沮辱隨之,非所以開廣言路。請如唐太宗用王珪、魏徵故事,每執政奏事,聽諫官一人隨入。"執政又患言事官旅進,論議上前不肯止。乃詔:"凡欲合班上殿者,皆稟中書俟旨。"黯論以爲:"今得進見言事者,獨諫官、御史,若然,言路將壅,陛下不得聞外事矣。請如故便。"皆弗許。

儂智高反,餘靖知桂州,楊畋安撫廣南東、西路,皆許便宜行事。黯言:"二人臨事,指蹤不一,則下將無所適從。又靖專節制西路,若賊東向,則非靖所統,無以使衆,不若並付靖經制兩路。"從之。皇祐四年,同修起居注,徙判鹽鐵勾院,遷左司諫。建言天下復置義倉,下其說諸路,而論者不一,黯亦反覆辨析,卒不果行。宰相劉沆請中外薦舉陳乞,一切以詔令從事,毋用例。論者以爲非便,黯奏罷之。狄青除樞密副使,黯言:"國初武臣宿將,扶建大業,平定列國,有忠勳者,不可勝數。然未有以卒伍登帷幄者。"不報。會靈觀災,又言:"天意所欲廢,當罷營繕,赦守衛者罪,以示儆懼修省之意。"擢知制誥。

初,仁宗視事退,御邇英閣,召侍臣講讀,而修起居注官獨先出。黯言:"君臣訪對,動關政體,而史臣不得預聞,請並召侍經筵。"許之。初,邇英、延義二閣,講讀官自有記注。至是,乃罷焉。直龍圖閣錢延年擢天章閣待制,黯當命辭,即詆延年不才,不宜污侍從,封詞目還中書,命遂寢。

判吏部流內銓。益州推官桑澤父留鄉里,死三年矣。澤爲弗知者而調京師,既覺而去。黯奏劾,廢終身。福州推官劉抃挾數術,言人禍福,多遊公卿門,黯奏以爲靈臺郎。

時詔兩制、兩省官唯公事許至中書、樞密院見執政,羣臣心知其非,而嫌於自言。後黯知許州,乃言:"他官皆得見執政,而侍從近臣,反疏斥疑間如此。嘗聞先朝用王禹偁請,百官候謁宰相,並於政事堂,樞密使亦須聚坐接見,以防請託。令下,左正言謝泌上書,以謂非人主推赤心待大臣,大臣展四體報人主之誼。"即時追寢前詔。

徙襄州,迎父之官,而父有故人在部中,遣直廳卒致問。黯輒笞卒,父恚,一夕歸鄉里。他日,疾且亟,黯內懷不自安,請徙郡及解官就養。不報,乃棄官去。而御史吳中復等劾黯輒委州印,撓朝廷法,絀知郢州。未及行,父死。服除,勾當三班院,爲翰林學士。唐介等坐言陳昇之不當柄用,皆外補。黯奏介等敢言,請寬之。以疾請郡,改侍讀學士、知鄧州。未行,疾愈,復以爲翰林學士、知審官院。

時官吏有以祖父嫌名,援律爲請授他官。黯言:"禮不諱嫌名,二名不偏諱,律:'府號、官稱犯祖父名而冒榮居之,又上書若奏事犯祖廟諱,罪皆有差。'又曰:'若嫌名及二名偏犯者,不坐。'今官吏許避嫌名,則或有如此而不自言者,可坐以冒榮之律乎?國朝雍熙中,嘗詔:'除官犯私諱者,三省御史臺五品、文班四品以上,許用式奏改,餘不在此制。'請約雍熙詔書,自某品而上,以禮律從事。"詔非嫌名及二名,不以品秩高下皆聽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