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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一百九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一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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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逸

《新唐書》卷一百九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一

古之隱者,大抵有三概: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故自放草野,而名往從之,雖萬乘之貴,猶尋軌而委聘也;其次,挈治世具弗得伸,或持峭行不可屈於俗,雖有所應,其於爵祿也,泛然受,悠然辭,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怊然如不足,其可貴也;末焉者,資槁薄,樂山林,內審其才,終不可當世取捨,故逃丘園而不返,使人常高其風而不敢加訾焉。且世未嘗無隱,有之未嘗不旌賁而先焉者,以孔子所謂"舉逸民,天下之人歸焉"。

唐興,賢人在位衆多,其遁戢不出者,才班班可述,然皆下概者也。雖然,各保其素,非託默於語,足崖壑而志城闕也。然放利之徒,假隱自名,以詭祿仕,肩相摩於道,至號終南、嵩少爲仕途捷徑,高尚之節喪焉。故裒可喜慕者類於篇。

王績,字無功,絳州龍門人。性簡放,不喜拜揖。兄通,隋末大儒也,聚徒河、汾間,仿古作《六經》,又爲《中說》以擬《論語》。不爲諸儒稱道,故書不顯,惟《中說》獨傳。通知績誕縱,不嬰以家事,鄉族慶弔冠昏,不與也。與李播、呂才善。

大業中,舉孝悌廉潔,授祕書省正字。不樂在朝,求爲六合丞,以嗜酒不任事,時天下亦亂,因劾,遂解去。嘆曰:"網羅在天,吾且安之!"乃還鄉里。有田十六頃在河渚間。仲長子光者,亦隱者也,無妻子,結廬北渚,凡三十年,非其力不食。績愛其真,徙與相近。子光喑,未嘗交語,與對酌酒歡甚。績有奴婢數人,種黍,春秋釀酒,養鳧雁,蒔藥草自供。以《周易》、《老子》、《莊子》置牀頭,他書罕讀也。欲見兄弟,輒度河還家。遊北山東皋,著書自號東皋子。乘牛經酒肆,留或數日。

高祖武德初,以前官待詔門下省。故事,官給酒日三升,或問:"待詔何樂邪?"答曰:"良醞可戀耳!"侍中陳叔達聞之,日給一斗,時稱"斗酒學士"。貞觀初,以疾罷。復調有司,時太樂署史焦革家善釀,績求爲丞,吏部以非流不許,績固請曰:"有深意。"竟除之。革死,妻送酒不絕,歲餘,又死。績曰:"天不使我酣美酒邪?"棄官去。自是太樂丞爲清職。追述革酒法爲經,又採杜康、儀狄以來善酒者爲譜。李淳風曰:"君,酒家南、董也。"所居東南有盤石,立杜康祠祭之,尊爲師,以革配。著《醉鄉記》以次劉伶《酒德頌》。其飲至五斗不亂,人有以酒邀者,無貴賤輒往,著《五斗先生傳》。刺史崔喜悅之,請相見,答曰:"奈何坐召嚴君平邪?"卒不詣。杜之鬆,故人也,爲刺史,請績講禮,答曰:"吾不能揖讓邦君門,談糟粕,棄醇醪也。"之鬆歲時贈以酒脯。初,兄凝爲隋著作郎,撰《隋書》未成,死,績續餘功,亦不能成。豫知終日,命薄葬,自志其墓。

績之仕,以醉失職,鄉人靳之,託無心子以見趣曰:"無心子居越,越王不知其大人也,拘之仕,無喜色。越國法曰:'穢行者不齒。'俄而無心子以穢行聞,王黜之,無慍色。退而適茫蕩之野,過動之邑而見機士,機士撫髀曰:'嘻!子賢者而以罪廢邪?'無心子不應。機士曰:'願見教。'曰:'子聞蜚廉氏馬乎?一者朱鬛白毳,龍骼鳳臆,驟馳如舞,終日不釋轡而以熱死;一者重頭昂尾,駝頸貉膝,踶齧善蹶,棄諸野,終年而肥。夫鳳不憎山棲,龍不羞泥蟠,君子不苟潔以罹患,不避穢而養精也。'"其自處如此。

朱桃椎,益州成都人。澹泊絕俗,被裘曳索,人莫能測其爲。長史竇軌見之,遺以衣服、鹿幘、麂靴,逼署鄉正。委之地,不肯服。更結廬山中,夏則裸,冬緝木皮葉自蔽,贈遺無所受。嘗織十芒屩置道上,見者曰:"居士屩也。"爲鬻米茗易之,置其處,輒取去,終不與人接。其爲屩,草柔細,環結促密,人爭躡之。高士廉爲長史,備禮以請,降階與之語,不答,瞪視而出。士廉拜曰:"祭酒其使我以無事治蜀邪?"乃簡條目,薄賦斂,州大治。屢遣人存問,見輒走林草自匿雲。

孫思邈,京兆華原人。通百家說,善言老子、莊周。周洛州總管獨孤信見其少,異之,曰:"聖童也,顧器大難爲用爾!"及長,居太白山。隋文帝輔政,以國子博士召,不拜。密語人曰:"後五十年有聖人出,吾且助之。"太宗初,召詣京師,年已老,而聽視聰嘹。帝嘆曰:"有道者!"欲官之,不受。顯慶中,復召見,拜諫議大夫,固辭。上元元年,稱疾還山,高宗賜良馬,假鄱陽公主邑司以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