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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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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義

《周書》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八

  ○李棠 柳檜 杜叔毗 荊可 秦族 弟榮先 皇甫遐 張元

夫塞天地而橫四海者,其唯孝乎;奉大功而立顯名者,其唯義乎。何則?孝始事親,惟後資於致治;義在合宜,惟人賴以成德。上智稟自然之性,中庸有企及之美。其大也,則隆家光國,盛烈與河海爭流;授命滅親,峻節與竹柏俱茂。其小也,則溫枕扇席,無替於晨昏;損己利物,有助於名教。是以堯舜湯武居帝王之位,垂至德以敦其風;孔墨荀孟稟聖賢之資,弘正道以勵其俗。觀其所由,在此而已矣。然而淳源既往,澆風愈扇。禮義不樹,廉讓莫修。若乃綰銀黃,列鐘鼎,立於朝廷之間,非一族也,其出忠入孝,輕生蹈節者,則蓋寡焉。積龜貝,實倉廩,居於閭巷之內,非一家也,其悅禮敦詩,守死善道者,則又鮮焉。斯固仁人君子所以興嘆,哲後賢宰所宜屬心。如今明教化以救其弊,優爵賞以勸其善,布懇誠以誘其進,積歲月以求其終,則今之所謂少者可以爲多矣,古之所謂爲難可以爲易矣。故博採異聞,網羅遺逸,錄其可以垂範方來者,爲孝義篇雲。

李棠,字長卿,勃海蓚人也。祖伯貴,魏宣武時官至魯郡守。有孝行,居父喪,哀慼過禮,遂以毀卒。宣武嘉之,贈勃海相。父元胄,員外散騎侍郎。棠幼孤,好學,有志操。年十七,屬爾朱之亂,與司空高乾兄弟,舉兵信都。魏中興初,闢衛軍府功曹參軍。太昌中,以軍功除徵虜將軍,行東萊郡事。魏孝武西遷,棠時在凹北,遂仕東魏。

及高仲密爲北豫州刺史,請棠爲掾。先是,仲密與吏部郎中崔暹有隙。暹時被齊文襄委任,仲密恐其構己,每不自安,將圖來附。時東魏又遣鎮城奚壽興典兵事,仲密但知民務而已。既至州,遂與棠謀執壽興以成其計。仲密乃置酒延壽興,陰伏壯士,欲因此執之。壽興辭而不赴。棠遂往見之曰:"君與高公,義符昆季。今日之席,以公爲首。豈有賓客總萃,而公無事不行?將恐遠近聞之,竊有疑怪。"壽興遂與俱赴,便發伏執之。乃帥其士衆據城,遣棠詣闕歸款。太祖嘉之,拜棠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封廣宗縣公,邑一千戶。棠固辭曰:"臣世荷朝恩,義當奉國。而往者見拘逆命,不獲陪駕西巡。今日之來,免罪爲幸,何敢以此微庸,冒受天爵。"如此者再三,優詔不許。俄遷給事黃門侍郎,加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散騎常侍。

魏廢帝二年,從魏安公尉遲迥伐蜀。蜀人未即降,棠乃應募,先使諭之。既入成都,蕭捴問迥軍中委曲,棠不對。捴乃苦笞辱之,冀獲其實。棠曰:"爾亡國餘燼,不識安危。奉命諭爾,反見躓頓。我王者忠臣,有死而已,義不爲爾移志也。"捴不能得其要指,遂害之。子敞嗣。

柳檜,字季華,祕書監虯之次弟也。性剛簡,任氣少文,善騎射,果於斷決。年十八,起家奉朝請。居父喪,毀瘠骨立。服闋,除陽城郡丞、防城都督。大統四年,從太祖戰於河橋,先登有功。授都督,鎮鄯州。八年,拜澆河郡守,仍典軍事。尋加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吐谷渾入寇郡境,時檜兵少,人懷憂懼。檜撫而勉之,衆心乃安。因率數十人先擊之,潰亂,餘衆乘之,遂大敗而走。以功封萬年縣子,邑三百戶。時吐谷渾強盛,數侵疆場。自檜鎮鄯州,屢戰必破之。數年之後,不敢爲寇。十四年,遷河州別駕,轉帥都督。俄拜使持節、撫軍將軍、大都督。居三載,徵還京師。

時檜兄虯爲祕書丞,弟慶爲尚書左丞。檜嘗謂兄弟曰:"兄則職典簡牘,褒貶人倫;弟則管轄羣司,股肱朝廷。可謂榮寵矣。然而四方未靜,車書不一,檜唯當蒙矢石,履危難,以報國恩耳。"頃之,太祖謂檜曰:"卿昔在鄯州,忠勇顯著。今西境肅清,無勞經略。九曲,國之東鄙,當勞君守之。"遂令檜鎮九曲。

尋從大將軍王雄討上津、魏興,平之,即除魏興、華陽二郡守。安康人黃衆寶謀反,連結黨與,將圍州城。乃相謂曰:"嘗聞柳府君勇悍,其鋒不可當。今既在外,方爲吾徒腹心之疾也,不如先擊之。"遂圍檜郡。郡城卑下,士衆寡弱,又無守禦之備。連戰積十餘日,士卒僅有存者,於是力屈城陷,身被十數創,遂爲賊所獲。既而衆寶等進圍東梁州,乃縛檜置城下,欲令檜誘說城中。檜乃大呼曰:"羣賊烏合,糧食已罄,行即退散,各宜勉之!"衆寶大怒,乃臨檜以兵曰:"速更汝辭!不爾,便就戮矣。"檜守節不變。遂害之,棄屍水中。城中人皆爲之流涕。衆寶解圍之後,檜兄子止戈方收檜屍還長安。贈東梁州刺史。子斌嗣。

斌字伯達。年十七,齊公憲召爲記室。早卒。

斌弟雄亮,字信誠。幼有志節,好學不倦。年十二,遭父艱,幾至滅性。終喪之後,志在復仇。柱國、蔡國公廣欽其名行,引爲記室參軍。年始弱冠,府中文筆,頗亦委之。後竟手刃衆寶於京城。朝野鹹重其志節,高祖特恕之。由是知名。大象末,位至賓部下大夫。

杜叔毗,字子弼。其先,京兆杜陵人也,徙居襄陽。祖乾光,齊司徒右長史。父漸,樑邊城太守。叔毗早歲而孤,事母以孝聞。性慷慨有志節。勵精好學,尤善《左氏春秋》。仕樑,爲宜豐侯蕭循府中直兵參軍。大統十七年,太祖令大將軍達奚武經略漢川。明年,武圍循於南鄭。循令叔毗詣闕請和。太祖見而禮之。使未反,而循中直兵參軍曹策、參軍劉曉謀以城降武。時叔毗兄君錫爲循中記室參軍,從子映錄事參軍,映弟晰中直兵參軍,並有文武材略,各領部曲數百人。策等忌之,懼不同己,遂誣以謀叛,擅加害焉。循尋討策等,擒之,斬曉而免策。及循降,策至長安。叔毗朝夕號泣,具申冤狀。朝議以事在歸附之前,不可追罪。叔毗內懷憤惋,志在復仇。然恐違朝憲,坐及其母,遂沉吟積時。母知其意,謂叔毗曰:"汝兄橫罹禍酷,痛切骨髓。若曹策朝死,吾以夕歿,亦所甘心。汝何疑焉。"叔毗拜受母言,愈更感勵。後遂白日手刃策於京城,斷首刳腹,解其肢體。然後面縛,請就戮焉。太祖嘉其志氣。特命赦之。

尋拜都督、輔國將軍、中散大夫。遭母憂,哀毀骨立,殆不勝喪。服闋,晉公護闢爲中外府樂曹參軍,加授大都督,遷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行義歸郡守。自君錫及宗室等爲曹策所害,猶殯梁州,至是表請迎喪歸葬。高祖許之,葬事所須,詔令官給。在樑舊田宅經外配者,並追還之,仍賜田二百頃。尋除硤州刺史。天和二年,從衛國公直南討,軍敗,爲陳人所擒。陳人將降之,叔毗辭色不撓,遂被害。子廉卿。

荊可,河東猗氏人也。性質樸,容止有異於人。能苦身勤力,供養其母,隨時甘旨,終無匱乏。及母喪,水漿不入口三日。悲號擗踊,絕而復甦者數四。葬母之後,遂廬於墓側。晝夜悲哭,負土成墳。蓬髮不櫛沐,菜食飲水而已。然可家舊墓,塋域極大,榛蕪至深,去家十餘里。而可獨宿其中,與禽獸雜處。哀感遠近,邑里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