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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戴望舒與卞之琳的現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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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戴望舒與卞之琳是中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現代派詩歌的代表人物。在詩歌創作上,他們都浸染着中國傳統古典文化意蘊;都通過意象表現了現代人的情緒;但主情的戴望舒和主知的卞之琳又有所不同,前者偏重表達感性的主觀情緒,後者則注重表達知性的哲理思辨。

分析戴望舒與卞之琳的現代詩

關鍵詞:意象營造;迴環藝術;主情;主知

  一 、意象營造

1.意象營造上,戴望舒和卞之琳都受中國古典詩詞的影響。前者通過意象象徵與暗示營造一種幽遠飄渺的詩境;而後者往往用現代觀念來觀照,運用意象的意義比戴詩稍顯晦澀。

戴望舒善於化用古典詩詞, “弦柱間思憶華年”(《秋葉思》), “無邊木葉蕭蕭下”(《秋蠅》),“渴的時候也飲露,飢的時候也飲露”(《樂園鳥》)等等,這些意象都飽含着詩人憂鬱、迷惘的情緒,爲整首詩營造了一種幽遠飄渺的詩境。戴詩中,“丁香”、“木葉”是具有代表性的意象。不同於古典詩“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的意境,戴望舒在《雨巷》中創造了一個“丁香一樣結着愁怨的姑娘”,使具有古典韻味的意象具有現代韻味。卞之琳詩中也有古典韻味的意象,“古鏡”(《秋窗》), “孤淚”(《落》)等。《斷章》裏的“水”、“橋”、“明月”、“窗”、“夢”等明顯有古典韻味,但他往往融入現代意境,用這些意象構成一幅現代圖式風景,表現的是人與自然和人與人相獨立又相對照的辯證關係,表達了內在的哲理思考。

2. 戴望舒卞之琳都善於在日常生活中發掘詩意,賦予意象別緻的情趣。戴望舒大都是在承襲傳統詩詞意象上,賦予這些意象以現代意義,表達現代情緒。而卞之琳還往往直接將現代自然科學的意象融入詩中。

戴望舒在《詩論零札》中說:“舊的古典的應用是無可反對的,在它給予我們一個新的詩緒的時候”。[1]

這一詩歌理論在戴望舒的創作中得到了實踐。戴望舒將西方象徵主義手法來融合中國古典意象,既有中國傳統詩詞藝術的幽婉朦朧之美,又把古典意象作爲傳達具有現代特徵的載體,表達現代人的情緒。如《關於天的懷鄉病》一詩,鄉愁是中國傳統古典詩詞裏常表現的情感,詩人把具有古典意蘊的意象寓於現代象徵主義特色的藝術世界裏,表現了三十年代知識分子對生活的失落和欲求歸鄉的情懷。

對於新科學的滲透和影響,卞之琳在1935年前後的作品中已有明顯的痕跡。他詩歌裏的很多意象來源於現代自然科學,例如《水成岩》、《魚化石》、《淚》、《航海》、《候鳥問題》等。水成岩既有水邊人臨水而嘆的哀愁,又有鍥而不捨的進取精神,其象徵意與意象本身就有很大關係。《淚》中圓的切線思考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航海》通過地裏時差表現多思者與自命不凡者不同的人生心態、《候鳥問題》中的'物理概念體現了詩人對遠人的思念。

  二、迴環的藝術手法

1. 戴詩:詩體結構的迴環。《雨巷》一詩,首尾兩節迴環疊復。在兩個詩節的頭尾銜接處也運用了疊復,如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和“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不僅節與節結構疊復, 在句與句之間也有迴環疊復:“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全詩結構章法和節奏音調的迴環往復不僅增強了詩歌的節奏韻律,還使得詩意婉延不絕。“雨巷”、“我”、“姑娘”,都有自己的空間畫面,“雨巷”悠長寂寥,“我”撐着油紙傘走在韉撓晗鎦校歡“姑娘”帶着愁怨的神情飄過,這些空間畫面又相互疊合,營造了一種迷濛幽婉的情調。“姑娘”由遠及近向“我”飄來,而後由消逝在遠處。這種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的情境體現了往復迴環的移動節奏,給整首詩渲染了一種迷濛空幽的色調。

2. 卞詩:詩意的迴環。卞之琳的詩歌意象,看似跳躍,可往往體現着萬物相對、相互的關係。《古鎮的夢》一詩,詩人以“古鎮”爲情境,鑼聲隨算命人日日響起,這是人生常態,含着一種宿命感,而更夫夜夜不斷的梆音,象徵着人生麻木的反覆。第二節承襲了前一節的“算命鑼”敲不破別人的夢,“梆子”敲沉了別人的夢。命運的無法主宰讓人們寄希望於年年如是的“鑼聲”,可古鎮依然是古鎮。最後一節,深夜更夫巡夜過橋和清冷的下午算命者過橋,又將兩個象徵意象“梆音”和“算命鑼”隱喻而出。全詩意象,看似跳躍,然而詩人將命運無定和內心悲苦在中心意象“算命鑼”和“梆子”上回環縈繞,可謂雕飾精巧。

  三、感性與知性的詩學形態

戴望舒的《印象》和卞之琳的《寂寞》表達的主題都是寂寞,但兩人所營造的詩境卻有所不同。《印象》一詩,詩人並無在開頭寫明任何人或物的印象,而用了三個意象:深谷幽微的鈴聲、墮到古井暗水的青色珍珠、林梢頹唐的殘陽,這些意象看似相互獨立,可都暗含飄渺、幽微和消逝的特徵。詩的前九句並無直接點明寂寞,而將這種情緒寓於生活的印象片段中,這些片段看似凌亂拼接,實則中間有一股思緒流淌全篇;最後詩人將這種思緒匯爲一股,迷茫寂寞的情緒就這樣在全詩蔓延開來。王澤龍曾評價到:“…外在形式上顯示出典型的意象派意象疊加的特徵。然而細細品味,卻不難發現他們在總體內涵上顯示出一種幽微、渺遠的意緒與空靈寂寥的意境,表現出一種東方詩歌的特有感傷美的情韻。”[3]

《寂寞》一詩,詩人把主人公孤獨寂寞的一生表現的淋漓盡致,滲透出了一種蒼涼無限和命運不定。詩人對人的命運有了形而上的思考,傳達出一種厚厚的哲理韻味。第一節是一個對比,前兩行表現小時鄉下孩子的天真,“他”在枕邊養蟈蟈排遣寂寞;後兩行長大後,鄉下孩子因在城裏“受盡盤剝和壓榨”而失去了天真,而“夜明表” 是他生活苦難的見證,時刻提醒着他要準時去勞作。第二節的前兩行又回到他小時記憶,“他”豔羨象徵死亡的墓草爲蟈蟈建一個家園,後兩行又回到現在,“他”生命已然停止,而“夜明表”還未停止。全詩通過兩組對比,表現了人物的悲劇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