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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的鼓風箱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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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世紀的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大多數農村人口都集中在自己的家鄉,很少有出外打工的,加之當時科技落後,人多地少,家家缺吃少燒的現象很是普遍。北方的鄉村,做飯取暖全部用柴禾。柴禾的來源,一是由生產隊各家各戶分,每家一大車麥稈,按人口每口人多少捆苞米稈子等等,都由生產隊的大馬車挨家挨戶的分;二就是靠大人孩子到地裏去拾柴。那時候的生產隊出工要求嚴,地裏遺落下來的燒柴很少,家家都搶着到地裏去撿,根本撿不到多少。因此,爲了節省燒柴,爲了使鍋竈裏的火燃得更旺一些,家家都要使用“鼓風箱”,用來吹燃竈坑堂子裏柴禾。

塵封的鼓風箱的散文

“鼓風箱”又稱風匣、風箱,在那時候的農村,基本家家都有。其作用相當於現代的“鼓風機”,呈長方形箱狀,所用的是活塞運動的原理,有拉柄、拉桿(也叫拉軸)、木板做的方形活塞頭、進口、出口。拉動木板活塞的拉桿單雙杆的都有,箱兩端有用膠皮做成的活舌風口,相當於進出氣的“閥門”;對着鍋臺的一側是送風口。拉動活塞,活舌閥張開進風;推動活塞,活舌閥閉合,將拉動時儲存的空氣擠壓進送風口,以助竈膛火勢。那時候,家家的竈臺往往要安裝兩口大鐵鍋,一口用來給人做飯,一口用來烀豬食,鼓風箱就安在兩鍋之間地帶。但這種安裝方法對於人行走很是不便,所以大多數人家都是安排在給人做飯的竈堂旁,節省空間的同時,使用起來也方便,畢竟人做飯的時候會多一些。活塞的方形木杆和活塞頭的方形木板要經常塗油,使用起來潤滑、輕便。風箱一般都安在竈堂門的右手邊,使用時右手拉風箱,左手往竈堂裏添柴,左右相互搭配,一點兒也不耽誤事。有時大人忙着鍋裏炒菜,要喚上孩子幫着拉動風箱。

不論冬夏,不論早、中、晚的一日三餐,家家飯時都要使用鼓風箱。那時悠的情景,外面母雞生蛋時的“咯嗒、咯嗒”叫聲,小狗兒搖着尾巴跟着豬兒在槽中搶食聲,屋內風箱的呼嗒呼嗒聲,伴隨着炒勺、鍋鏟碰着鍋鉛的聲音,有如一曲非常和諧、非常恬靜、非常溫馨的“五重奏”。尤其是在夏日清涼的夜晚,炊煙從泥草房上空嫋嫋升起,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柴草煙味、炒菜香味和着小園裏野韭菜花和野香菜發出的韭香味,偶爾傳來兩聲大人呼喚孩子回家吃飯時那悠長而響亮的呼,自然安詳,悠然自得。在夏日裏那氤氳的霧氣中流動,活生生一幅最美最生動的農家院油畫。

那年,二姐夫和隊裏看青小組組長因爲在一起開玩笑摔跤,摔骨折了腿,醫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痊癒。這個小組長支付了所有的醫療費用很是心疼,所以兩家就結下了仇怨。這個人小人至極,恨屋及烏,在一個冬日的深夜,偷偷地把我家的大柴禾垛一把火燒着了。當時我家的柴禾要比別人家的多得多,父親常年在生產隊飼養馬,晚上住在馬棚裏餵馬,白天馬下地幹法就要回家休息,他趁着這個時候也不休息,夏天經常出去打青草晾柴,因此積下了很大的一垛柴。我家的柴禾垛正挨着生產隊的大木頭方井旁,全隊的人都出動幫助救火。大井的轆轤把兒的“嘎吱”聲一直響了半個晚上,井水都打幹了,才滅了火,但所剩已經不多了。母親心疼至極,和生產隊長反映了好幾次,但隊長也沒辦法,沒憑沒據的,誰能把誰怎麼樣。

家裏柴禾少了,最遭罪的是母親,柴要節省着燒,就得勤拉風箱,讓竈堂裏的火燒得更旺,發揮更大作用。有時把從溝裏撈出的`碎柴、牛馬的幹碎糞、樹葉子、濫割弄兒、柴垛底子劃拉幾筐,趁着竈堂裏火勢最旺時投進去,這樣也能省柴。

風箱呼嗒呼嗒吹,母親的胳膊被拉得酸累酸累的。幼小的我心疼母親,接過風箱的把柄幫母親推拉幾下,但由於力小,送風不勻,幾乎把竈堂裏的火滅掉了。母親苦笑了一下,看着兒子那笨拙而無力的情形,心疼地撫摸了一下我的頭,接過了風箱。

白雲蒼狗,日月滄桑變更。時代在前進,做飯時引風的工具也在不斷地變化。後來鼓風箱退役,一種鐵製的手搖半自動式吹風機粉墨登場,風速要比風箱快得多,但這種吹風機,皮帶很脆,使不上兩個月就得換一茬。再後來,有了電吹風機,母親做飯就省了很多力氣,但這時的母親已經老了。

上些日子回到老家,在三哥家的倉子裏,看到了母親過去曾經使用過的風箱,堆放在一些雜物間,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鼓風箱,作爲一個時期甚或一個時代歷史的產物,已失去了當年的作用,永久地被塵封在記憶的長河中。那聲情並茂的畫面,那聲母親悠悠的嘆息,母親那累彎了的臂膀、那雙生出厚重老繭的手,彷彿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永遠不能忘懷。

風箱呼嗒呼嗒吹,吹得風生火起,吹熟了鍋裏的苞米餷粥和小米飯,吹壯了我們的身體,吹走了我們的童年,吹老了母親的青春,吹走了那段艱難而苦澀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