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貓·迷虎嶺散文欣賞

太室山東麓有道樑，林深樹密，四面陡壁，過去有隻花斑虎在此吼嘯三日，人們說那是大蟲迷路了，留下了迷虎嶺的地名。

迷虎嶺的腳下有幾戶姜姓人家，那是母親的外婆我稱之老外婆的居所。

老外婆家是個好地方。房前屋後、溝壑嶺巒都是掛果樹，只要你願意，四季來都有果子吃。夏有杏桃，秋有梨棗，冬有慄榛，春有珍藏的柿子和核桃。

老外婆家是個好地方。靠山挖了兩孔土窯洞，冬暖夏涼。只要你不嫌“土”，再熱的天入洞不用扇扇子，天寒地凍的日子，你睡在窯裏不必生火。

老外婆家是個好地方。人勤春早，山裏獨有的小氣候種啥成啥。只要你肯下力，吃啥有啥。傳有俗語：“瑞獸不下山，荒年不下嶺”。

老外婆家是個好地方。好在老外婆人好。她慈眉善目，一雙小腳走路不慌不忙、不快不遲。說話輕聲細語，餘韻悠長。待人親憐有加，體貼入微。我來做客，老外婆就打開那個大瓦甕，用白麪擀麪條、烙油饃。她餵了一大羣雞子，雞多蛋多，只要你有食慾，她就變着戲法給你做蛋吃。

老外婆家是個好地方。好在我魂牽夢繞的好朋友老花貓。

老花貓體大豐碩，像個小胖狗似的。身上有桔色、黑色、白色的斑紋。額頭絢爛，兩耳中間的毛理稱上下溜鏈狀。耳尖是桔色，耳廓則灰白，有相間的長毛，正視如從裏向外看的朦朧的`角貝。眉頭上各兩道豎墨，眼皮中間有兩片輕輕的揉黃，眼瞼上翹，黃色晶體猶如翡翠球，瞳孔淡淡的藍，又聚焦成一點刺眼的白，透出精靈睿智。鼻樑全是“羊脂玉”，僅鼻尖處用重墨勾勒出一個倒三角框。面頰有鱗狀的黃虹，充填着斑駁冰絲。嘴巴兩側各長六七根放射狀的“銀針”鬍鬚，上下脣是一抹微微隆起的淺紅。前胸和四蹄雪亮，脖頸和脊背桔黑相間，有道道繞脊圍腹、油黝精金的“裙褶”。毛茸茸的長尾巴像是一節節三色“絨柱兒”接起來似的，尾端發烏閃着臘光。

老花貓好玩兒。總是虎坐在尾巴上，擡頭深情地望着你，只要你有樂趣，他就陪你耍。你給他伸一隻手，它就遞過來一隻爪。你用腳尖點點地，它就撲到鞋上去。你用手假裝拿個什麼左右逗它，它就象獅子滾繡球般這邊搶，那邊奪。你把它抱到懷裏，它就溫順地用頭拱拱你衣襟致謝意。你要是坐在凳子上，它就臥到你腳上。你要是睡覺，它就爬到枕頭處哼起催眠曲。

老花貓特禮貌。你進家門它迎着你叫。你吃飯時，它從不大聲喧譁，知道“食不言”。如果你施捨它一塊饃，它會感恩似的點點頭，尾巴左右搖兩下慢慢嚼，吃完了抹抹嘴，舔舔爪，恐怕再握手時不友好。你走時，它還送客到門前的梨樹下。

老花貓好衛士。它是捕鼠能手。姜家門幾家都沒鼠患。有一次我見它從地裏啣回一隻田鼠，自覺擴大了職責範圍。老外婆說，它還逮住了一隻偷雞的黃鼠狼。自從有了它狐狸也不來了。

老花貓還有“人道”情結。有一回它嗪回一隻剛會飛的花紅燕兒，老外婆批評它。我端住花紅燕兒向空中一託飛跑了。事後老外婆說大門口崖頭上壘了一窩花紅燕兒，可能是雛燕學飛掉下來，它還沒敢吃燕兒。

老外婆最怕老外婆。家裏添客，老花貓好湊熱鬧。豎着尾巴在這個腿上蹭蹭，從那個腳上撩撩。老外婆一聲“走吧”！它就溜出門去。

老花貓記憶力特強。我家一度鼠患，老鼠咬糧、咬衣、咬箱板。在我強烈要求下，母親把老花貓用籃子?了回來。奶奶白天用繩栓住它，晚上放開讓捉老鼠。只三天，老鼠沒有啦！老花貓也沒有啦！

我哭鼻子，怨奶奶弄丟了我的好朋友。

“放心吧！它肯定是回老家了！”奶奶安慰我。

過了不幾日，我和母親去老外婆家，老花貓果然跑回去了。要知道我家離老外婆家十幾裏地呢！

時光荏苒。幾年後，我再次到老外婆家卻不見了老花貓。問及老外婆，他說：“走啦”！

我不解地問小表弟，表弟說：“不知道它去了哪兒！”

疑惑中我突然感悟，老花貓應是花斑虎的再世，鳳凰浴火重生，老花貓應該又涅槃成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