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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的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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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一場一場地落下,這個冬天愈發的蕭瑟清寒。大寒過後,氣溫是降了又降,居然感覺不到陽光的暖,它在雪的映襯下有一點點的刺眼。

祭的隨筆散文

日曆一頁頁地翻過,轉眼又是一年。

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吧?

昨夜,母親來到我的夢裏,幫我掖着被角,撫着我的額頭,叮囑着我安穩度冬日。醒來,一切還是那麼地明晰。臘月二十,母親的忌日,十四年,彈指一揮間。

在冬天裏不說想念,因爲它已經成了我的心祭。

母親,出生在東北,六歲喪母,孤苦無依。十三歲,新外婆來時,母親已經管家三年了。小時候,聽外婆說,母親的一雙巧手就是在苦難中磨練出來的。

外公是個典型的山東大漢,在老家時,家境殷實,受過良好的私塾教育,因此,母親從小讀書就很棒。母親,在外公眼裏是獨一無二的,他對母親是百般疼愛,盡其所能。外公,曾經有過幾個子女,因爲家庭變故,全都病死在老家荒涼的土地上了,母親成了他僅有的孩子。

母親,個性堅強,繼承了外公的優點,也遺傳了外公的執拗。

母親和繼母相處和諧,是老宅的一段佳話,更是讓外公最心安的一件事。外婆嫺靜善良,沒有文化,做得一手好的飯菜。外婆來到這個家,母親就把這個家交給她來管,母親便開始努力讀書。在外婆心裏,母親是最好的孩子,孝順,通情達理。母親和外婆一直如親生母女一般,以至於在外婆的有生之年,我和哥哥都不知道外婆是母親的繼母。

1991年,外婆病逝,母親纔開口跟我們講外婆的故事。

外婆,一個人帶着女兒逃荒到東北,遇見了外公。外公看到了外婆的善良,把她帶回了家,從此,外婆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最初,母親也抱着懷疑的態度審視着外婆,日子久了,兩個善良的女人交上了心。

母親,因爲外公外婆沒有隨軍。外公在我七歲那年過世了,母親就帶着外婆搬了新居,一直陪伴着外婆。外婆一直在安詳中生活,活到了81歲。外婆曾經有兩個女兒,一個遠在山東,一個在中年時去世了。二姨的葬禮也是母親一手操辦的,過了五期,母親才告訴外婆。那一年,我第一次看到年邁的外婆抱着母親哭了。“她不爭氣,這都是她的命啊!”我不知道外婆是怎麼了,爲什麼哭?只是拽着外婆的一角,久久不能放下。

母親在老宅大院裏是最能幹的女子。鄰居楊奶奶總是說母親,太要強,吃苦受累的,做女人不值。

母親在她七歲那年遇見了父親,父親揹着行李來到了他的.五叔叔家,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三次寄養的生活。父親清瘦的面容,一臉的書卷氣,不一樣的氣質,讓母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父親就這樣給母親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父親在母親眼裏是優秀的,因爲他是大院裏唯一的大學生,當然還有母親,不過,因爲學校遠在甘肅,外公極力反對,母親只好放棄了學業成爲了一名小學老師。

時光如梭,當母親亭亭玉立,父親已經是一名帥氣的軍官了。他是母親一生的情夢,母親爲此也付出了一生的艱辛。父親的五叔相中了外公殷實的家境,在他的敦促下,父親娶了母親,母親也開始了她長達二十二年的軍嫂生涯。

在我眼裏,母親是堅強的。我不能想像,一個瘦弱的肩膀承擔着兩家人的重擔,那時的母親是怎麼走過來的。

外公去世時,他的眼睛一直瞪瞪地看着母親。我隔着玻璃窗一直看着外公,他深深地喘着氣,用手指着母親,外婆一遍一遍地說着,“老趙啊,你放心,還有我。”我現在才能理解外公的心情,他撇下了孤苦無依的母親,心裏是多麼地難受。

母親在外公去世後,工作更加努力,一邊指導我和哥哥的學習,一邊還照顧着父親五叔家的兄弟姐妹們。五爺爺家的五個孩子(因爲我爺爺那輩的兄弟多,五爺爺是最小的弟弟,所以他的孩子都和我們年齡相仿),都是母親去學校開家長會,都是母親每天去檢查他們的作業,一直忙到深夜。

父親一直在部隊,每年只探親一次。母親既是我們的媽媽,又是我們的爸爸。

母親的性格是執拗的,她不但學會了女人的家務,織繡都是一把好手。而且,母親還學會了男人應該做的事情,自己去擔水、劈柴,偶爾還會修理一下電鍍絲。用她的話說,只要能自己做的,就輕易不要開口求人。在大院裏,我們家時最乾淨的,而且是年年的“五好家庭”。母親,就這樣成爲了我心目中的“神”。

母親對我和哥哥的學業要求是嚴格的,因此,年少的我們也捱了不少笤帚疙瘩的打。

因爲我從小身體素質就差,母親就給我做主考中專,早就業。我因爲不理解,和母親鬧了一年的情緒,直到中專第二年,我病了,差點休學,母親才說明原因,我那時真的是無語地流着淚,一直跟母親說着“對不起”……

我一直不理解母親和父親的婚姻——沉默中的爆發,是我對父母婚姻的淺見理解。

我想是因爲愛,母親一直遷就着父親,也一直嚴格要求着父親,這使得他們的婚姻看上去是如此地不協調。

父親是性格開朗,不拘小節,有着山東人的偏執和熱情。母親則不然,她經過生活的磨礪,漸漸地變得心思細膩,觀察事情入微而又謹慎處理。母親在外公的影響下,做事總是妥妥帖帖,一絲不苟。過起日子也是嚴謹有度,從不張揚。而且,母親在單位一直管理人事工作,這更讓她多了幾分古板。

父親則不然,他一直是大學裏的活躍分子,這種熱情一直跟在他的工作中。父親,一直在領導的位置,對待事物總有自己的見地和看法,處理事情也是大張旗鼓,鏗鏘有力。

父親,86年轉業到地方,我那時15歲。可能因爲他們的性格總是不能相融,他們的爭吵一直在我耳邊盤旋着,以至於影響着我對婚姻的判斷。在母親身上,我看到了一箇中國女性的隱忍和堅強;在父親身上,我更多地體會到一個男人的悲憫與感嘆。

原則上說,我的母親和父親都是那個年代比較優秀的人,可是他們卻生活在圍城裏,不能自拔。

母親一生吃素,卻能帶着厚厚的口罩,爲父親做着香噴噴的紅炒肉;父親是孤兒,母親一直代替他給各位叔爺爺養老送終,這些足以說明,母親是深愛着父親的。父親在母親去世的剎那,淚流滿面,那一刻,我也堅信,父親對母親也是深愛無言的。

母親去世時,我三十一歲。

母親在病中的堅挺,在病中與父親的爭吵,在病中的眼淚都讓我曾經一度怨恨過父親,恨他對母親的薄情。那時候,我曾經勸過母親,如果感覺真的不幸福,可以選擇離開父親,母親搖着頭,“丫頭,你父親不容易,他應該圓滿。”我一直不理解母親給予父親的那份兒圓滿究竟是什麼?她含着淚看着父親,眼裏居然沒有一絲怨恨。

那一年的臘月十九,是母親的最後一天。我一直匍匐在母親的牀邊,不敢閤眼,就怕一瞬間就永遠地失去了母親。室內燈火通明,母親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緊緊地拉着她的手,感受着那溫熱的氣息。

夜半,母親在疼痛中甦醒,她的聲音低低的,我附耳下去,緊貼着她的口脣。“丫頭,你要讓爸爸續絃,你要看着你哥哥,不要讓他再去做生意,你要和海濱好好過日子……你要……”母親再一次昏迷過去。

凌晨,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雪一直在下,地上的銀白變得十分地刺眼。母親開始急促地喘氣,一聲接一聲,痰鳴音愈發地清晰,她突然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我急忙拿起吸痰器放進了母親的嘴裏,一下,兩下……母親用盡最後的力氣拔下了吸痰器,她的手重重地落了下去……

我伸出手,輕輕地幫母親合上眼睛,房間裏亂成了一團。

父親一邊給母親穿着壽衣,一邊叨唸着,眼淚落滿了衣襟。我呆呆地坐在那裏,一直牽着母親的手……當大家擡着母親的遺體走出房間時,才發現,我不在隊伍裏,回頭,我依然坐在那裏,手空握着,彷彿那裏還有母親的餘溫。

落筆寫下這段文字,已是深夜時分。母親去世後,我已經不會了哭泣,眼睛總是澀澀的。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鐘聲,淡淡的燈光,朦朧而又昏黃。

此時的我在喃喃低語: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