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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祭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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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阿軍就走了百日之久。

百日祭散文隨筆

3月28日晚七點多鐘,在我煲電話粥時,不斷有人來電,我只好匆匆地結束了談話。我打過去,是大嫂打過來的,說鄰居阿軍死了,要我過去幫忙。

對於阿軍的死,我是深感意外的。下午四點許,我的摩托車不能打火,是他把的脈,並要我用腳去踩。我蹬了幾次都失敗了,他看後,摸了摸他的大鼻子,哈哈大笑地說:“你關了打火開關,怎麼能打響?”

他笑得很誇張,也很浪,帶着刺鼻的酒氣。我平素死要面子,他的笑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是,我並不感到難堪。我們很熟悉,熟悉到不必在乎小節,再說,隔行如隔山,極少玩摩托的我,有這種粗心也很正常。

我匆匆地去了,他家臨村街,有幾位鄉鄰已早我先到。大家覺得,當務之急是在村街上搭好雨布,以防亡者回家後暴天,還有,天氣預報有雨。

搭帳蓬,請先生和備菜餚等,有稍許的緊張,但還算是有條不紊。其間大家議論的,全是與阿軍相關的話題:有他不聽勸誡,嗜酒如命,遲早會死在酒上的;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有道聽途說、言辭偏頗的;有深入淺出、動情曉理的……我是一個深層的思想者,憑我對阿軍的瞭解,我的看法與衆人小同而大異。

阿軍打小就很聰明,能說會唱,加之其虎頭虎腦的長相,薩達姆式的肉鼻子,給人一種很可愛的感覺。由於其父母的勤勞能幹,他從小沒有受過任何的苦,算是在糖水裏泡大的孩子,而這一點,正是他人生的一個致命缺陷。

阿軍走向社會後,曾有務農,打工,唱戲和機械修理等經歷,然而,自他迷上了打牌,染上了喝酒和上網後,他的人生便改寫了,特別是後二者。

婚後,夫妻倆又去打工,因爲喝酒與上網的緣故,自然是影響了正常的工作。女人大都是上進、虛榮、焦躁的,阿軍同樣的錯誤反覆多了,她便心生出許多插曲,如經常離家出走。她走後,阿軍更沒有心思做事,只能在尋妻中痛苦,在更甚的酗酒、上網中聊以慰藉。她恨鐵不成鋼,他痛苦結滿腸。夫妻倆,公講公有理,婆講理又長。

爲了兒子家庭的完整,其父母可謂嘔心瀝血。他的女兒打出生起,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夫妻倆打工經常鬧矛盾,兩老又多次把兒媳接回家養着,希望阿軍戒掉不良習慣,巴望兒媳不再離家出走。然而,一個積習難改,一個同牀異夢,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樣痛苦着、提防着、遷就着……

她又一次走了,防不勝防,很絕決。兩年多來,她一個電話都沒有,哪怕是對自己的女兒。

阿軍對她是一往情深的。當她拋夫舍女、另謀出路後,盼不來愛人的歸期了,他柔腸寸斷、痛不欲生。因爲男人的尊嚴,多少回,他把對愛人的恩怨情恨,寄託在一杯杯苦酒中嚥下,唱出一曲曲哀怨的情歌。多少回,他踉蹌着,流着鼻涕眼淚哭訴:我不想她,我只是擔心孩子,怕她把孩子帶走了……真是這樣嗎?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勸他:女兒是你們共同的結晶,她是孩子的母親,你不可能阻止母女相認、相往,這對孩子也是一種傷害;女兒滿十歲了,在法律上她有自主權;另外,她從小在爺爺奶奶的呵護下長大,她會輕易離開兩位老人?孩子長大後,你能管控她麼?……自幼未受過情感挫折的他,始終走不出對愛人蝕骨的思念,每次想起她,都假借在孩子身上。

他一直有父母庇護着,不曾有生活的壓力,因此,他大多處於一種待業、空虛的精神狀態。我曾多次勸他找點活做,雖苦點,但可以磨練人的意志,不空虛,有收入。有了錢,就能找回男人的底氣和尊嚴。我曾多次鼓勵他,要他把臨街的空房利用起來,開一家農機維修,故鄉無二,絕對生意好。他說沒有成本,我只差說,我可以找人幫他,然而,其父母說,今年是他的本命年,運氣不好,等過了今年再說。對於沒有自律性的他,誰敢輕易言明有人幫他?

其實,阿軍是有理想的,他曾對我說,等自己的運氣好了,他就去做事,他要在三年內過上他哥的生活。然而,他酒精中毒太深,自律性太差,只要稍有愁苦,甚至無事也會喝酒,一喝就一塌糊塗。“借酒澆愁愁更愁。”爲了讓他戒酒,其家人用盡了各種手段,這又哪是個辦法?他不顧一切的買酒,滿山遍野的藏酒,偶爾,別人的錢財不要,但會把他人的酒喝了。因此,很多人斷言,他會步其外公、舅舅的後塵,遲早會死在酒裏頭。

我曾勸他:人的生命之所以寶貴,是一次性的消費,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在乎你的人有誰呢?時間久了,都會把你淡忘,到時候,你死的不如一隻狗!其實,勸他說重話的人很多,但都是想他好。

然而,他已經不能自拔了,無作爲的空虛與急躁,對愛妻深沉的思念與糾結,對網絡的沉迷與虛幻,他只能在酒精的燃燒中忘我。那天下午三點許,他在沅古坪鎮上喝了酒。回家時,給母親買了一款智能手機,稱了幾斤小河魚,還有新鮮菜扁豆,他騎着他的摩托車。想必車速不慢,想必酒精讓他大膽,想必他已沒有了安全意識,在途經聯珠洞的安全帶時,想必只是一個顛簸,安全帶反成了他的奪命殺手。據隨後而至的老鄉說,他與摩托車已倒在地上了,當時,除右眼角有些小傷口外,無它痕,能言語,能搖晃着站立和行走。

熟人把他帶回家了,酒醉心靈,還幫我的摩托車把了脈。誰曾想,他在家與母親爭吵了幾句,受了母親兩耳刮子後,又僱車去了鎮上呢?後又喝了許多的酒,還說要去鄰鎮王家坪。晚上七點許,他倒在了鄰鎮的馬路上,永遠地倒下了。

他被120送回家時,是我幫着把屍體從車上擡放到木板的`,我手上還觸到了他的血污。他的模樣很安祥,就像睡着了一樣,特別是,他哥哥給他洗臉後。他的衣服是我幫着穿的。他的雙手沒有擦傷,左太陽穴處有一個隆包,觸摸之,軟若豆腐腦。我斷言:取他性命的,是在聯珠洞的摔倒,那時顱腔就出血了,只是他渾然不覺。在鎮上的再度喝酒,加劇了他的顱內出血。從傷口上看,他是右額頭直接撞地的,毫無防範,因爲手無傷痕。不過,有人提出異議,既然是右邊觸地,爲何左太陽穴處有血包呢?我解釋爲“對衝”效應。如撞擊滿桶的水,擊右邊,浪花會在左邊興起。

其實,阿軍的本性是善良的。他的“不聽話”,幾乎對社會沒有危害。平日裏,他在未喝酒的情況下,待人誠懇,錢物大方,喜笑顏開。如果誰家的油鋸、摩托、耕田機、打米機壞了,除了重度醉酒外,他隨喊隨到,勤勤懇懇,毫無怨言。有的收點小工式費,有的接包香菸,有的分文不取,因此,他的死,無論怎樣說,對於家鄉人都是損失。否則,這麼久了,咋還有人嘮叨他的好呢?

流年上說:第三個本命年,阿軍有災,躲過了有貴人相助……但是,他在劫難逃。與其說阿軍死在酒上,不如說是死在情上。

千秋功過任人評說,家鄉人對他的評價是:本性善良、樂善好施、忠情忠義;情長志短、自律性差、無害社會。

死者爲大。文字無域。我寫下這篇《百日祭》,權作對阿軍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