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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口酸棗黃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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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壺口】

壺口酸棗黃河散文

位於晉陝峽谷中部的壺口瀑布,是世界上唯一的金黃色大瀑布。欣賞這個稀世奇觀,一要聽,二要看;聽分遠近,看宜兩端。遠聽壺口瀑布,十里之外你就得留心了。當你隱約聽到遠處有一種沉悶的聲音,時如隆隆的雷聲,時如咚咚的戰鼓,那一定是壺口的聲音了。在你距壺口瀑布五里左右時,她的聲音就清晰了一些,像飛機在跑道上起飛,像火車在車站內出發,像火炮在石山上爆炸,讓人生出一種強烈的震撼。等到你來到距壺口一里左右時,那聲音就成了古人筆下的“涌來萬島排空勢,卷作千雷震地聲”了,似萬馬奔騰,如悶雷破空,讓你的每一個器官都感到熱血沸騰。而真正站在壺口邊,你卻什麼也聽不到了,只能感覺到腳下在震顫,渾身在發抖,頭腦在眩暈,同時也明白了什麼叫大音希聲。

站在上游看壺口,最多的感受是她的悲壯滄桑。經過乾坤灣的千曲百折,黃河在靠近壺口的這一河段時顯得有些疲憊。水是渾濁的黃,山是蒼涼的灰,天是寂寞的藍,400多米寬的水面如一卷黃毯徐徐地展開,像在閒庭散步,洋洋灑灑地從上游漫來,瀟瀟灑灑地向下遊蕩去。突然間,黃河不見了,只有一個碩大石灘橫陳在那裏,石灘上有一條窄窄的黑縫,黑縫間冒出一股煙塵,騰起一股水霧,那就是人們所說的壺口了。

在下游看壺口,你就能看到她真面目了。浩蕩的黃河之水如李白描述的一樣,從天而來,蔚爲壯觀。在壺口面前,400多米寬的水面一下子收縮爲三五十米,黃河像一羣失足的奔馬,一頭從30多米的斷層石崖上扎入石槽。扎得是那樣的突然,落得是那樣的狼狽。黃河憤怒了,立刻糾集着,翻騰着,撞擊着,咆哮着向上反撲。河槽內捲起排排白浪,河岸上騰起股股黃霧,讓人立刻進入了一種“站在黃河邊,無雲雨滿天”的境界。

經過一番的掙扎,黃河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滑入了那條窄縫。“窄縫”其實不窄,而是一條長長的石壕,起點在這裏,終點卻在120裏外的龍門。它的模樣像一個巨大的單簧管:壺口是吹口,寬約30米;喇叭在龍門,寬約100米。氣急敗壞的黃河此時成了演奏家,用嘆息和嗚咽吹奏這個巨大“單簧管”。關於這個石壕的形成有許多說法:神話說雷公劈就,傳說稱大禹鑿成。其實都不是,這是黃河自己的傑作。

據專家推測,這個瀑布原來在龍門,由於河水千萬年沖刷,才一寸一寸地退到了這裏。支持這個說法除了史料和化石,還有那些無言的石坑。石壕兩邊的石灘上有許多石坑,密密麻麻,遍地都是。石坑兩頭略小,中間肥大,裏邊平滑如鏡,形如豎立着的雞蛋鑄模;小的能放進一個西瓜,大的能容納兩三個成人;靠近瀑布邊的一個最大,竟然穿透了石岸,和石壕透通。這些坑均由石頭旋成,其過程漫長而奇特:開先也許只有一個小坑,只能容下一粒小石子,水推石轉,千年不息,越旋越大;石坑越大,能進入的石塊就越大,而石塊越大旋得石坑越大,相互作用,旋成這個樣子。

曾經有人通過那個石坑下到了河底,看到的情形合乎物理但超出想象。據說下面很寬,如果把這石壕橫切一刀,那剖面就像一個扁壺,壺口可能因此得名。這樣,下面的壺體就成了“單簧管”的共鳴腔,千里黃河勁吹,百里“簧管”發聲,這個奇大無比的壺腔在共鳴,那聲音才大到現在的這個程度。

  【酸棗】

壺口兩邊都是大山,山上石多土少。山有三色,上面是黃褐,中間是黛青,下面是鋼藍。黃褐的是塬畔,只有薄薄的一層,懶懶地向後傾着;黛青的是崖壁,已經破碎,呆呆地望着對面;鋼藍的是石頭,被風雨剝蝕成一組一組的小樑,形如巨大的虎爪。“虎爪”一字排列,兩岸相向,像是黃河的儀仗。這些現在形態各異的東西都有相同的經歷,都曾經是黃河的“情人”,都從河牀退爲河岸,從河岸退爲崖壁;都從鋼藍變爲黛青,從黛青變成褐黃——黃河不斷地下切,它們不斷地“高升”;幾萬年的親密換來永遠的離別。無論塬畔、崖壁還是石樑,都不能長樹,除了根部碩大的白草和緣崖而上的葛藤外,長得最多的就酸棗。

酸棗的種屬在喬灌之間:小的是最大的灌木,大的是最小的喬木;酸棗的容貌在美醜之間:幹曲枝小,色如柴灰,渾身是刺,但又花黃葉綠,果實鮮紅,吃起來酸中有甜。它的根紮在石縫裏的黃土中:主根楔進大縫裏,支根插進小縫中,鬚根像利爪抓在石頭上。一邊在石縫裏汲取營養,一邊保護着這搖搖欲墜的石壁。

春天,當溫潤的南風吹到這裏時,酸棗甦醒了,伸出稚嫩的枝丫朝黃河眺望,給崖壁報告黃河的消息;夏天,暴虐的太陽烤得石頭生煙,酸棗長葉了,用自己小小的葉片給崖壁織出一片陰涼;秋天,當萬物結籽的時候,酸棗也不甘落後,濃密的綠葉中點綴着紅紅色果實,告訴崖壁:別人有的`,我們也會有。冬天來了,北風沿着峽谷南下,挾裹着風沙、散發着寒冷、揮舞着雪粒和雪花。白草死了,青藤枯了,崖壁的眼淚化成了僵硬的冰掛,只有酸棗挺立依舊,傲岸依舊,忠誠依舊:黃葉在寒風落盡,果實在冰雪中鮮紅;根固如磐,枝硬如鐵,大刺如劍,小刺如鉤,保護着崖壁,鷹視着黃河。

  【黃河】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壺口段則是母親河的心臟。

說是母親河的心臟,因爲她濃縮了黃河的精華,展示了黃河的壯美,體現了黃河的精神,讓人們看到了一個立體的黃河,完整的黃河。在其它地方,黃河展現給人的基本都是陰性的一面。在青海,她是美妙飄逸的;在寧夏,她是平靜柔和的;在河南,她是浩蕩壯美的;在山東,她是平穩緩慢的。只有在壺口段,她才展現了雄性的一面,把黃河的巨大落差、恢弘景觀、磅礴氣勢、厚重歷史體現得淋漓盡致。

遙想當初,黃河源頭從青藏高原的雪線上出發時是何等的孱弱,何等的迷茫。東出不行則西進,西進不成又北上,北上不成又復東行,到晉陝蒙的交界處,已是無路可走,這才置生死於度外,拼全力以一搏:千里躍進,劈路南下,打通了晉陝峽谷,形成了這一絕世佳作。難怪李白在此能寫出“黃河之水天上來”的詩句,冼星海在此能生出《黃河大合唱》的靈感。

晉陝峽谷北起河口,南止禹門,全長725公里。始於高原,落於平谷,河底跌差近千米。左帶呂梁,右襟陝北,兩山夾擊一線天。途中有千難萬險,最難最險在壺口;實爲九死一生,絕地重生也在壺口。一過壺口,衆流紛從:河津納汾、潼關收渭、河南入洛沁,山東匯大汶,可謂振臂一呼,天下呼應;一出壺口,地闊天空,縱身跳龍門,飄然繞華山;橫穿華北平原,直奔渤海之濱,可謂千軍進發,大氣如虹。那時的黃河,懷一腔豪情,帶兩岸清風,瀟灑地向東流去,發誓要把大海染黃!

可惜的是大海沒能被染黃,反而不見了自己。面對無邊的蔚藍,黃河再度迷茫,和雪線上出發時一樣迷茫。回望來路百感交集,想起最多的就是壺口的石壕、兩岸的絕壁和那像血淚一樣的酸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