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張牙舞爪散文隨筆

剛剛好十七歲。

晚上家教回來，因爲天下着雨，打溼了鏡片，心想着趕緊回宿舍換衣服，離學校不遠了也就懶得過馬路逆行回去，沒想到迎面開來的電動車沒有打燈，而路燈昏暗視線模糊，兩車正面撞上。人被撞飛了，爬起來後知後覺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多處擦傷全身麻掉，被撞的那人也摔倒在地，想來惹了麻煩，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一干同學要她們帶錢來救。

因爲逆行，不管還有其他多少原因，責任都在我身上。

被撞的是個三十出頭的本地女人，身上只有腳上大腳趾骨折，反觀我全身到處受傷，臉上也未曾倖免高高腫起，其實也覺得很好笑，我全身到處是傷，卻都是外傷，曾經粉碎性骨折的右手也毫髮無損，她身上只一處傷，偏偏傷筋動骨。

從小一直在外面生活，跟家裏的關係一直淡薄，還有兩個月滿十八歲。獨自在外念大學，自力更生安身立命。週末的時候出去兼職，寒暑假出去打工，湊上從小一直拿獎學金，剛剛好解決生活費和學費。朋友衆多，偶爾奢侈。她們都問我爲什麼這事不告訴家裏，我說爲什麼要告訴，何必驚動本來就關係淡薄的父母，何必驚動有心臟病的爺爺奶奶。

這段時間每天奔走在外面，天天忙乎着去她的醫院送飯，把醫藥費，護理費都墊上，被撞的車也修好送了回去。以爲自己已經做的足夠好，保持好穩定的`心態平靜說笑。偏偏對方索要四個月的誤工費，只好坦言沒有那麼多。一直商量着想要減少一點，未料到對方突然鬧到學校裏來驚動了學校保衛科。一個電話打過來，課上到一半又走出去，面對咄咄逼人的成年人覺得身心俱疲，退出來一個人坐在臺階上嘆氣。

世人千怪呵，無話可說。

好像從來沒有活過一樣，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承受不住的時候會換上t恤和白鞋子到操場上跑步，一圈一圈的直到再也跑不動，然後回寢室矇頭睡覺。更加壓力大的時候跟隨學會出海露營，在沙灘上一個人靜靜的走，晚上有幾撥篝火晚會，看着不認識的人唱着老歌，跳着隨意的舞步，我就那麼自顧自的低頭傻笑起來。生活還那麼好，不要放棄。

後來經過不知道多少人調解，事情終於以一萬多塊的賠償費收場。如果你要問錢是哪來的，我會坦然的告訴你，一部分是班主任墊着的，一部分好朋友從異地匯款，剩下一部分從小時候積攢的獎學金里扣去。活生生把一個文藝小資青年變成負債累累的小孩。

現在我仍然過着我的生活，仍然喜歡用舒客的牙膏，仍然喜歡穿無印良品的衣服，仍然喜歡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邊聽karen ann的歌，仍然喜歡坐在圖書館看完專業書之後翻一翻《白夜行》，中間單曲循環《suicide is painless》。只不過每個週末更辛苦一點多接一份家教多一份工作，只不過想要攢錢買swatch的海藍色svck4055ag手錶慶祝十八歲的計劃泡了湯，只不過在考慮下一個旅遊的地方的時候會謹慎一點不選太商業化容易花錢的地方了而已。

人總要學會成熟，當初多麼喜歡抱怨生活，曾經多爲一個人孤單長大承受太多而覺得辛苦和不公平。現在回頭一看沒什麼了不起，那些事情雖然多麼不情願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曾多麼不想要這樣隱忍偏執的性格。可是如果這些事情不曾發生，我或許會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小姐，連自己都無法預料會有多讓人受不了。多麼好，終於擺脫以往陰暗的一面，不會在空間上沒完沒了的抱怨和無病呻吟。當初多麼不被看好的小孩成長爲獨當一面的模樣，我該慶幸這件事的發生。

人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哪怕明日天寒地凍，路遙馬亡。

我橫衝直撞直來直往，傷口換取所知所得，是因爲十七歲，尚且年輕，尚且可以迅速恢復癒合。

這是青春，所以必然銳利如匕首。這是蛻變，所以必然慘烈如重生。

一個人張牙舞爪，活得肆意璀璨。至於將要發生的事，who care ? 別人怎麼來，我怎麼接。女孩子的肩膀不用太寬，能承受的住世事難料，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