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散文

大樹脫下黃衣，樹枝露出臂膀。山徑鋪灑了厚厚的一層落葉，在冬日暖陽下慵懶地延伸着，行人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山風穿過道旁的古木修篁，使行者略感寒意。因不是旺季，佘山山道上行人不多，但有幾位祥和的長者，一臉虔誠，特別是在半山腰的三聖亭前，久久地佇立並畫着十字。前方就是蜿蜒曲折的苦路，耶穌揹着沉重的十字架走向加爾瓦略山的苦難歷程被塑造在十四幅畫像中。這是一位天賜人間、出生貧寒、無罪受過、拯救萬物的神聖凡人，他沒有著書立說，但見證他的《聖經》是地球上發行量最大的.書籍，他的出生被作爲紀元的開始，君王在他面前免冠，百姓在他面前懺悔，政治家向他致敬，文學家爲他禮讚，科學家認可他的主宰，無數的人甘心情願地爲他捨棄財富、地位、名利，甚至生命。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但又是十分自然，因爲他和你同在，上帝和你同在。這正是宗教的魅力。

佘山是天主教信徒們朝覲祈禱的莊嚴聖地，其實中國境內的天主教聖山並不多，原因是不同宗教的傳教方式不一樣，西方宗教更多走親民路線，教堂大都建在人口稠密的集鎮街市，很少佔山爲王。佘山是個例外，但其實它離鬧市也不遠。十九世紀中葉，天主教在上海發展迅猛，佘山也有了聖母教堂。江南教區要建一座與耶穌會相稱的天文臺，選址在徐家彙。可當大口徑望遠鏡運達後，卻發現在徐家彙安裝的效果並不理想，幾經輾轉最後在佘山山頂建起了天文臺，那個白色穹廬成了中國最早的現代意義上的大型天文觀測臺。此後不久，聖母堂也翻修擴建，成爲遠東最大的聖母大教堂。氣勢非凡的赭紅色教堂聳立山頂，整個建築無木無釘無鋼無樑，內石外磚圓尖結合，雄偉大氣挺拔偉岸，成爲遠東第一座受到羅馬教宗敕封的聖殿。法國姚宗李主教對大教堂的建造功不可沒，姚主教還是廣慈醫院（瑞金醫院）的創立者，當時有條連接霞飛路（淮海路）和徐家彙的馬路就叫姚主教路（天平路）。

大教堂內聖音舒緩，聖母瑪利亞懷抱聖嬰的畫像美麗端莊，從她的雙眸中體現的是最無私最善良最偉大的母愛。童貞受孕、長途跋涉、露宿街頭、降生馬槽，苦難和光榮造就了不朽，她的精神影響着西方文明甚至現代文明的進展。所以，走過十四苦路，來到聖母身邊，感受到的是新生，也是復活；是平安，也是昇華。“平安夜，聖善夜，萬暗中，光華射。照着聖母也照着聖嬰，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靜享天賜安眠，靜享天賜安眠。”《平安夜》舒緩安詳的旋律縈繞在空間和腦海，污染會得到洗滌，罪業會得到拯救。記住聖母瑪利亞的那句話：“讓我們共同迎受吧。”

今又平安夜，美麗的聖誕樹燈色耀眼，萬家歡笑，琴曲和諧。孩子們興奮地等待着紅衣白鬍子老人的出現。天籟童聲響起：“平安夜，聖善夜，牧羊人，在曠野。忽然看見了天上光華，聽見天軍唱哈利路亞。救主今夜降生，救主今夜降生……”

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