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無爭的奶奶的散文

寫滿歲月滄桑的皺紋，遍佈在慈祥的臉龐；一頭銀髮挽成個疙瘩，用銀簪別在腦後；身着青色勉褶棉褲，灰色帶大襟夾襖；端坐在炕頭上，嘴裏叼着尺餘長的烏米杆菸袋；懷裏抱個孩子，應該是從抱着大姐開始，接着二姐，後來是我，再後來是二弟，最後是老弟。

這便是我記憶裏的奶奶。

奶奶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給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她的與人爲善，與世無爭。

小時候聽父親講，早年過節之前，要自己家去集市上憑票領麪粉，到東集或西集均可。我家當時住的東馬架子屯，離東集十多裏，離西集也十多裏。那年中秋節前幾天的一個早上，奶奶選擇了路相對好走一些的東集去領麪粉。一路風塵地來到東集，付麪粉的正在一旁打撲克，說麪粉沒貨了。此時還沒過節呢按說 不至於連幾斤麪粉都沒有了，況且一個女人家大老遠的來領麪粉挺不容易。但奶奶沒有央求人家關照，也沒有去找熟人幫說話。奶奶頭頂烈日，一步一步地從東集又走到西集，總算在西集領到了那幾斤麪粉。那一天，奶奶竟然走了五十多裏的路。

剛搬到火燒泡子時，我家省吃儉用買了一間半土房，與對門合用一個竈間。有一天只有我和奶奶在家。不知道對門誰出去時沒有帶好房門，我家的兩隻鴨子就進了竈間，禿嚕了幾口對門家後鍋裏的豬食。對門的老太太就過來喊奶奶，讓奶奶把鴨子趕到西甸子去。奶奶便囑咐我在家呆着，說她把鴨子趕送到甸子去，一會兒就回來。

奶奶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但我跟她說話她卻聽不見。在生產隊幹活的父母回來，問什麼奶奶都不說話。後來奶奶說，她把鴨子送到甸子後，一回身就覺得有一股風進了耳朵，接着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從此奶奶就聾了。吃了一些中藥也不見效果。後來奶奶說，反正也這麼大的'歲數了，聾就聾了吧。後來我們與奶奶對話，一律都用自己發明的啞語。什麼工具找不到了，就比劃工具的用法。奶奶接受的也快，我們一比劃她就明白是要找什麼工具。我小時候就特別淘氣，有時候就不比劃，對着奶奶嘎巴嘴，奶奶就很爲難，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看奶奶着急的樣子我又憋不住笑，後來就被奶奶識破了。奶奶一邊罵着“小兔崽子”一邊去拿笤帚疙瘩，我趕緊推門就跑。

奶奶會抽菸，就是家種的葉子菸。偶爾有斷頓的時候，她也不張羅讓父親去賣。奶奶就把以前摘過的煙根子用錘子砸碎，對付當煙抽。

從我記事起，奶奶就是專職照看孩子。把我抱到三四歲的時候，我就開始不老實了，圍着奶奶鬧，甚至練摔跤玩兒。但奶奶一下也捨不得打我，就坐在那裏笑眯眯地叨咕“聽話，別鬧，聽話，別鬧……”

我上學那年有了二弟，後來又有老弟，是奶奶把我們姐弟五人一個一個抱大的。

就在我的老弟也剛剛會走了的時候，奶奶就像完成了她的使命似的，一場感冒便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