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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奶奶的距離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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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我參加了高考,成績只勉強過個本二線,在湖北省內投報了幾所學校,不料想志願被調檔,只得參加補錄,最終被四川一所師範院校錄取。

我與奶奶的距離散文欣賞

結果有些不如人意,我可以復讀,但是我覺得自己輸不起。如果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那我的便是家人。我怕想象復讀考出來的成績比應屆差,那時我該怎麼辦,又該如何同對我期望極大的家人交代。

我不想看他們爲此愁悶,尤其是我的奶奶。那時她得知我考上二本,心裏樂開花了,去誰家串門都要把我掛嘴邊,提起我滿臉都是驕傲。就像小孩得到了一份無比貴重的寶貝,恨不得拿到所有人面前顯擺一番。

但在聽我說支志願調檔無法留在省內時,她一下愣了,或許是有些不大理解考過線了怎麼沒被錄取,她沉重的嘆了口氣,低垂着眸子,盡是無奈。我仔細端詳了下我的奶奶,她滄桑的臉上佈滿溝壑,每一條都是歲月爬過肌膚的痕跡。

我決定選擇盡人事聽天命,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鄉告別,去那個陌生的城市,完成四年學業。那天我撒了個謊,我說,四川挺好的,天氣又好,我挺喜歡的啊。其實我對四川沒有一點嚮往,反而是滿滿的恐慌,但我知道這樣說奶奶纔會放心些。

時間很快跳轉到來四川的那天,因爲要趕上午的火車,天一亮便起來開始收拾。空氣中似乎也瀰漫着離別的氣氛,惹得人愈發想哭。家人們一起送我一程,奶奶年紀大了,我不忍心讓她再多走路,就讓大家都回去。

奶奶偷偷塞給我幾百塊錢,讓我路上買點吃的,叮囑我一切小心,在四川好好照顧自己,別想家。這些話奶奶在錄取通知書來了以後就對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會嫌這些話囉嗦,認真的聽着,忍着哭腔點點頭。

我是奶奶最小的孫女,自小便由她撫養長大,18年的相處讓我和奶奶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敬愛我的奶奶甚至超過我的.父母。奶奶還說她特別驕傲我是家裏第一個大學生,但更心疼我第一次離開家,還要去四川那麼遠的地方。

想想當初稚嫩的小姑娘都要背起行囊奔赴遠方,時間太快不禁讓人唏噓。

我拉着箱子緩慢往前走,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不願往前走。只能透過餘光看看身後,奶奶矮小佝僂的身子此時站的格外筆直,目光注視着我,只是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大概九月的空氣稀薄,穿過陣陣涼風我也能感受到她的不捨,並不亞於我。那時,我與奶奶的距離,就只差一個轉身吧。

軍訓期間,我突然雙手長滿紅疹,教官說大概是水土不服,想着過些天就好了。沒想到後來更嚴重,腳上身上也斷斷續續冒出了小紅點。半夜癢的我睡不着覺,早上又得早早起來參加訓練,那段時間失眠讓我差點崩潰。

剛開始來每個星期都會和奶奶打個電話,聊聊在四川的生活。我時常抱怨食堂煮的菜經常放許多花椒,吃着嘴麻的不行。奶奶卻在電話那頭爽朗的大笑,讓我打別的菜或者挑出來再吃啊,我假裝氣呼呼的哼哼了兩聲,奶奶還是笑。

曾看到一位作家這樣寫道,遠方的親人永遠是你心裏的牽掛,但你要清楚他們對你的掛念更深。對此我深信不疑,不管我發生了多糟糕的事,晚上失眠有多厲害,跟奶奶通話我都會用最佳的狀態,用最輕鬆的口氣,讓奶奶知道我過的好過的開心,讓奶奶放心我也才能安心。

幸好軍訓後,身上的紅點漸漸消了些,我也慢慢習慣了學校,生活開始步入正軌。快十一國慶的時候,接到奶奶電話,問我國慶放幾天假會不會的去。雖然我很想回家,但假期也就七天,想來回就得耽誤兩三天,而且我又特別暈車,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奶奶有些失落,但還是反過來開導我說,要的沒事啊,寒假回來也一樣嘛。

聽起來好像就這麼名正言順,是啊,我們的距離再遠也就地圖上那927千米,回家見面只是時間早晚,等個兩三個月沒什麼的。

可是我卻沒想到,我能等,奶奶卻等不起了,寒假再回去,也是物是人非了。

二零xx年十一月二十七,感恩節那天。學校有一個活動是給遠方的親人寄一封感謝信,參加的人挺多。雖然奶奶不識字,我還是想給她寄一封,便也去參加了,高高興興的投遞了。

可是下午,一個急促的電話鈴瞬間把我推至谷底。哥哥打來的,說奶奶走了。我一下子懵了,眼淚啪啪往下掉,手一直抖手機都掉了,撿起來慌張的撥打着奶奶電話,兩次都是通了沒人接,巨大的恐慌涌上心頭。

我馬上又撥爸爸的手機,接通後我哭着說還不清楚話,爸爸壓抑着悲傷,開口就是你別哭,奶奶的事太突然……他後面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因爲就那一句已讓我知道奶奶是真的離開了,這種突然的打擊讓我如溺深海。

我幾乎是歇斯底里對爸爸喊,爲什麼爲什麼?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你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不可能不可能!

爸爸說奶奶是心臟病突發,那時家裏沒人,他回來才奶奶已經走了,誰都沒想到。我一直在哭,爸爸把手機給媽媽給姑姑讓她們開導我。我始終無法緩過來,從沒經歷過生死離別,對死亡理解的就是人生了大病纔會慢慢離開。可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的奶奶,她的離開悄無聲息,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獨木舟說,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刺不到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疼。那個下午,我一瞬間明白了啞巴心裏有苦卻說不出,使勁想哭卻只能是瞎吼亂叫的那種感受。我沒掉過海里,那一刻卻有深深的窒息感。

上個月二十七是我的生日,那天奶奶還給我打電活,問我吃些好的沒有,我撒嬌的說着什麼都沒吃,我說我想吃你給我做的長壽麪,奶奶笑着答應說,好,好。回家我給你補過生,給你做長壽麪。

我甚至能透過那個電話看到奶奶的神情,慈祥開心。可是那個電話,卻成了我和奶奶最後一次通話,我走之前看奶奶的一面也是最後一面了。

奶奶的棺木第二天就要出殯,地圖上那一兩千米成了我送奶奶最後一程的阻礙,爸爸無奈的說回來也來不及了,安慰我不要太在意,有心就好。但我一直內疚這件事,不知如何向奶奶在天之靈交代。那幾天我一直穿着平日不肯碰的校服,只因想到校與孝同音。遠在四川無能爲力,只能渾渾噩噩的做着這些自我安慰的事。

那天我十八,所謂的成人禮。可是奶奶離開的那天,我纔像過了真正的成人禮,因爲那天,我初次經歷親人離開,那一刻我才知道從前任何悲傷都不算什麼,死別纔是這世上最大的傷痛。周圍人生活始終照常,她們照常歡笑嬉鬧,那時候也開始明白,不管你深夜如何痛哭,一早醒來,這城市依舊車水馬龍。

給奶奶的第一封信,那也是最後一封了,可是她看不到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封信的存在。奶奶答應我的長壽麪我也吃不到了,從沒騙過我的奶奶,疼我愛我的奶奶,這次卻失約了。

我沒想到自己的十八歲會過的這麼艱難,更沒想到的是,離開湖北來四川后,從此我與奶奶的距離便是跨越生死,再也不只是一張車票和一個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