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赤亭口-散文隨筆

從百畝杏園出來，滿身帶着花香，還有兩隻蜜蜂纏繞着我們走了很長的路。看來蜜蜂也是被杏園的春花陶醉了，竟錯把俗世之人當成同類，親密相隨而來。

但蜜蜂畢竟是有靈性的生命，終會明白我們是不能釀蜜的主，不會綻放花朵，也不會露出花蕊，終無所獲，於是悻悻然飛往杏園採蜜去了。

看着天色尚早，對考古癡迷的崔君執意要去赤亭踏青，我領會他的意圖，於是驅車穿過南湖奇石城，向南踏上去赤亭的路。

背靠荒漠的赤亭依然老成滄桑，春的到來沒有改變他的膚色，但靜默的斷壁殘垣在春陽的照耀下，依然顯出他的厚重來。站在赤亭關城的最高點俯視，向北是欣欣向榮的阡陌，東西延伸了數十公里，這在內地已經是一個不小的縣域了。可惜的是在距離軍營營盤遺蹟的近旁，大片大片的土地已經荒蕪。沿赤亭向南望，就是南湖戈壁，向東是沙爾湖戈壁，向西是鄯善綠洲。戈壁，戈壁，過了這些戈壁就是羅布泊，那裏就是噤若寒蟬的生命禁區。

崔君着迷於考古，或叩、或摳、或撓，欲一探赤亭的來龍去脈，而我則癡迷於田園的風景，於是繞下赤亭關隘，在城牆下發現半畝方塘，細看，有兩個泉眼往出冒水，再細看，發現方塘裏乾枯的蘆葦上竟然有許多小蜻蜓在嬉鬧，意趣盎然！正看得入神，誰知兩匹棗紅色的牧馬懶洋洋地走了過來，喘着粗氣飲水，有一匹馬還狠勁地在方塘裏刨水草覓食，前蹄踩踏出不少的'波浪，驚動了蘆葦上嬉戲的小蜻蜓飛起，這時才發現這裏的小蜻蜓還真不少，足有上萬只，可惜都太小，萌萌的，但也給這方水塘增加了不少生命的氣息。有意思的是水塘裏以及出水的渠道里竟然長了許多苔蘚，看來這裏的水質不錯，掬起一把嚐了嚐，甘甜中帶着鹹味，但很爽口。我想，古代的關城都是依水而建，難道古代赤亭上的軍民們就是依賴這半畝方塘而生存嗎？

正在細細品嚐這大漠邊沿甘泉的泉水時，突聽站在關城上的崔君大喊：“快來看，一隻壁虎！”

走到關城的半腰順着崔君的手指一看，一堵殘牆的陰影裏有一隻小壁虎正乘涼，對我的到來全然不顧，一動不動。我拿出相機前後左右爲這隻小壁虎照了好幾張像，小壁虎從始至終竟然動也沒動。

陪着崔君走下關城，復來到方塘前，恍然悟知，這方塘、泉水、蘆葦、苔蘚、蜻蜓和小壁虎已經構成了一個簡單的生物圈，看來水對生命的延續是多麼重要呀！

這時崔君已經走進了一個廢棄的村落，我只好擱下水塘跟了進去，發現沙棗樹環繞的村落裏已經沒有一個住戶，所有的屋子破敗不堪，荒草萋萋，但從一個栓狗樁來看，這裏的住戶應該離開的時間不是太久。是突然的變故？是風沙的襲擊？還是水資源的匱乏？但好像都不是。

帶着疑問瞧向崔君，崔君一臉凝重地說：“從實地勘察來看，這裏的土質應該適合人類生存，促使這個村莊的人們離開的原因可能是時代的發展已經讓人們耐不住寂寞，十有八九是去城市或附近的城鎮尋找繁華去了！”

崔君的解釋雖有猜測的意思，但讓我大吃一驚。我來赤亭述意已經多次了，總認爲是水土的流失或者風沙的侵襲逼迫這裏的人們離開了家園，但看着赤亭腳下草木繁盛的土地和那一方水質良好的方塘，我對自己以前考察得出的結論開始動搖了，而一個擔心卻在心裏滋生：“如果崔君猜測屬實，那將是一個多麼令人可怕的後果呀！那些身居河谷山川的農民兄弟，都拋棄了土地去城市尋找繁華，那供我們食用的糧食從何而來？”

雖然揹負了很多的疑問，但畢竟是到赤亭踏青而來的，想到這裏，開始注意繞着村莊的沙棗樹，枝條上剛剛坐上細牙，這得等到一個月後纔可以看到綠色，聞到花香。慶幸的是村頭的東北邊上的一顆老榆樹已經有了新綠，這多少添補了我們踏青的空白。

返程中看到一輛耕地的拖拉機翻出黝黑黝黑的泥土來，兩個維吾爾族農民正在耕作土地，在欣慰的同時心中產生了自責，或許自己的擔心只是杞人憂天。

但當再次瞭望營盤遺蹟時復轉念一想，這真的是杞人憂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