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石與山石散文隨筆

休閒時間到河裏去採集奇石玩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也是一種很有誘惑力的玩耍方式。一旦喜歡上那奇異的怪誕的石頭，你想放棄也放棄不掉。且不說在河灘裏呼吸着清涼的新鮮的舒服勁兒，單說偶然拾到一塊小巧玲瓏、圓潤光潔的圖象石，在心裏會馬上涌上一陣激動喜悅之情，隨着對這塊奇石的仔細觀賞，發現了具有人類社會生動巧妙的圖像時，內心又會驚歎大自然神祕莫測的創造力量。進而再看，滿河灘茫茫一片的大小石頭，個個都是圓潤光滑的。光滑產生快感，渾圓產生曲線的美感，從而，這個個石頭，都能使人愉快高興，高興之餘，又自然使人聯想起這些石頭不知在河中相互衝撞、擠壓、廝打了多少年，才把原先剛從山上落下，初涉河流世界時的那些鋒芒、棱角統統給磨光了。只有把鋒芒、棱角磨光，羣體相處才能比較和諧、融洽，才能減少衝突和矛盾。所以，以儒家學說爲核心的傳統文化中就有“和爲貴”的名言。、孔子說：“君子無所爭。”老子說：“聖人之道，爲而不爭。”儒家和道家都不主張羣體之間相互鬥爭。還有，在中華古典美學之中，把“圓”作爲美的極致，作爲一切事物的總法則。所以，象徵萬事萬物的太極圖就是圓的，而且兩個陰陽魚的曲線又是那麼柔和而富有韻味。如果在“圓”的後邊再加上一個“滑”字，那就更可愛了！在美學領域裏，圓的曲線是陰柔之美、女性之美。在哲學領域裏，柔能克剛。因此，在宇宙間，“圓”的法則是不可戰勝的。

然而，山上的奇石，其品格、其性格就不同了。首先，山石沒有同類之間的相互敵視、相互衝突和相互搏鬥的自然品格，它們共同面對的風雨雷電、烈日寒霜。它們滿身滿臉縱橫交錯的裂紋，如刀劈，似斧砍，傷痕累累，彈洞斑斑。然而，它們的鋒芒仍然挑戰似地直指着藍天！它們的棱角也無法磨平，其銳利之態似乎是專門等待惡勢力的來臨。山石是不屈的鬥士。它們不躲避，不隱藏，無畏地直視着暴虐的肆無忌憚。它們敢於正視無情的摧殘和毀滅性的打擊。

這些山石又絕無屈伸和圓滑的本領，更無變通和機巧的.特性。所以，在承受不了某種壓力這時，寧肯從萬丈懸崖上摔下來，跌得粉身碎骨，也看不到它們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我們從山石渾身粗糙、疙疙瘩瘩的質感上所領悟到的是壯野之美、陽剛之美、男性之美。在山石身上呈現的線條也不是柔美的曲線，而是粗獷笨拙而有力的直線和使人煩躁的折線。

山石是醜陋的、粗野的，它像那遍體鱗傷而又非常固執的老人。寒心地“冷眼向洋看世界”，然而，難以使人想象的是，它們也並不感到孤獨，因爲畢竟還有“白雲抱幽石”的憐愛，和春風春雨送來的溫柔。

我愛河石，它可以使我快樂，使我內心產生恬靜、愜意，有利於靈魂的滋潤、生命的安適。但是，我也愛山石，因爲山石很醜陋，其實，在藝術領域裏，醜到極處即是美。不然，石友們爲什麼酷愛山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