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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馬車裏的阿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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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隨着春風的節奏,我漫步在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路旁。在一個路口,我靜靜地等着紅綠燈,一輛紅色寶馬車對着我不停地摁着喇叭,我低下頭再次看了腳下,並未越線,並未影響汽車的轉彎。我擡頭看汽車,車裏坐着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我。看那眼神,似曾熟悉。這時紅燈已經變爲綠燈,我來不及細想,一心想快步走過斑馬線。只見車裏男子伸出頭來叫着:“娟子,娟子,娟子。”急急的喊聲,熟悉的聲音,使我好奇地回頭看去,啊,是他,原來是他。他在向我招手,示意我坐上他的寶馬車。

寶馬車裏的阿明散文

這些年,各自輾轉於渺渺人生驛站,回頭望,往事斑斑點點地撒了一路。

我和他已經有十來年未曾見面了,彼此的容貌已經有了改觀。看着他花白的頭髮,怎麼也想像不出他年輕時的英俊,怎麼也想像不出他六十歲還不到。經歷了一些滄桑,使他與原來的模樣大變了樣。

他是我孃家的鄰居,我哥哥的同事,我的好友,那時哥哥帶着我和他在一起玩耍。想起那時的我倆,不能用青梅竹馬來形容,至少也可以用“青春伴侶”來描繪。曾無數次在傍晚時分,我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去看電影,去壓馬路,去數電線杆,去野外。他就像哥哥一樣地疼愛着我,我跟着他的家人叫他“阿明”。我還常常去他家裏玩,跟他妹妹成了好友。他母親十分喜歡我,跟我開玩笑:“你就給我當兒媳婦唄”。我總是臉一紅,然後淺淺一笑,答道:“我是阿明的妹妹,不是他的女友。”

在外人看來,我與阿明在談戀愛。那時的我還不到二十歲,對於情呀愛的也似懂非懂,只知道他長得很英俊,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只知道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很穩健,只知道靠着他的後背很舒服。可是,就是缺少一些男女之情。我也多次想像着成爲他的女友會不會開心,成爲他的女人能不能幸福,他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位終身伴侶?他不知怎麼想的,我不得而知。他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任何情愛之類的話,他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個大哥哥看小妹妹。我也從來沒有心思去猜想着他的內心活動,也沒有刻意地分析他的內心世界。

當我的愛情來臨之時,阿明是不知曉的。

一天,我帶着那個他,介紹給阿明,阿明的眼裏分明有了淚花,阿明表面上沒有表示不滿,心裏也許是痛苦的。

晚上,阿明把我約出來,“我哪裏就不如你的那個他了?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建築工人了?”阿明的直言,讓我一時難以回答。我心裏清楚,阿明樣樣好,就是平時業餘時間不怎麼肯學習,這是我不想跟他談戀愛的根本原因之一。不求上進的男子,是沒有前途的,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好言相勸,總算讓阿明的心平穩了一些。

阿明和我並沒有從此不相來往,我們有時還是去某個地方暢所欲言,開懷大笑。阿明也常常來到我的單位,我們有說有笑。我的戀愛並沒有影響到與阿明的和睦相處,在此之間,我和阿明間又多了一位共同的好友,鄰居姑娘蘭,我們三人一起玩耍更有勁。

家境優越的蘭,比我大二歲,小小的'身材,精緻的臉蛋,雖說文化程度不高,但一看是討人喜歡的那種姑娘類型。我將蘭介紹給了阿明,他們相處了不到一月,最後還是明確分開了。阿明對我說,他不喜歡蘭這樣性格的女子。這時,我心裏才隱隱感覺到,原來我的一言一行在他的心裏已經生根了。我想法逃避,想讓阿明儘快忘了自己,便不再獨自與他在一起。

沒過多久,我成了別人的女人。蘭也順利地嫁了人,一位憨厚的小夥子。阿明他傻傻地看着我,說道:“娟,我等着你。”然而,這一句話來得太遲,我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我感到無能爲力,只能默默地對自己說,要忘記他,忘記他對自己這一份渴望的愛情。

可是,愛讀書愛學習的男友,身上也有許多缺點與不可饒恕的壞習慣。戀愛中的我是幸福的,然而好景沒二年,我不幸便成爲一名被家暴的對象,我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

阿明看到了希望,想與我重歸於好,我卻拒絕了他。

“我年輕時沒有選擇你,如今更不能選擇你,現在的我成了不純潔的女人,你找一個純潔的姑娘結婚吧,我不適合你,你忘記我吧。”我流着淚對阿明說。阿明不死心,動用了他母親,他讓自己母親與我母親來交談,兩位老人也覺得我倆很合適,很般配,但是我還是拒絕了他。世上好人多,但不是每個好人都適合做夫妻的。他的不上進,我實在不能接受。他的好,我一直藏在心裏。我早已將他當成了哥哥,我便是他疼愛的小妹。

阿明寫了一封長達五頁的書信給我,誠懇,歉意,情意濃濃,可是沒有打動於我。我實在不能接受他過於現實的思想,唯有金錢高於一切的慾望。我雖然不是一名自我清高的女人,但銅錢臭在我的身上是找不到的。

漸漸地阿明徹底對我死心了,於是便找了一位紡織女工,很快地就決定結婚。那日,阿明將婚貼送給了我,我笑着收下了。結婚那日,我去了外地,特意逃避了阿明的婚禮。

婚後,阿明過着快樂的幸福生活,不到一年,便有了一個可愛的大胖兒子。

我對阿明漸漸地淡忘了,我也找到了另一半,結了婚。

在我挺着大肚子回孃家的一天中午,母親告訴我,阿明出事被抓了。因爲他不止一次地向汽車裏伸出了賊手,將車裏的包偷出來時被抓。

我連忙去他家,安慰他的母親。他母親激動地哭着拉着我的手說:“娟呀,要是你成爲我家兒媳婦,就沒有這件事了。他媳婦整天跟他吵架,說是別人都有金項鍊,她沒有,阿明這小東西昏了頭,昏了頭呀,前世作孽呀,唉……”

常言道“人窮志不窮”,爲何阿明就沒有守着這一條。我想想當時自己身上也沒有一點金器,那是身外之物,要了何用。戴着只是爲了一個臉面,空了的心,誰又能知道。我對這身外之物,向來不看重。多年來,我對阿明的瞭解還是知道一些的,沒想到,僅僅一二年的功夫,他就變成了如此。當我提出要去監獄看望他時,被他母親阻止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七年過去了,他從監獄裏出來了,他的孩子已經讀小學了。好在他的妻子還守着他,這個家還算是個完整的。可是,他的母親去世了,他沒有見到最後一面,這是他爲此付出的最大代價,他傷心欲絕,哭得死去活來。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在他的哥哥妹妹的幫助下,在勞動路他開了一家經營建材生意的小店,好在他起早摸黑,全心全意地打理着,也算能正常運轉。

一次我與老公去煤氣公司更改資料時,路過他的店門口,看着他完全變了樣。眼神裏多了些穩重,再也不是以前那種機靈的神態。在他艱苦經營的日子裏,他積累了一些資金,日子過得很不錯的樣子。

沒想到,十來年不見的我倆,這次在路上遇見。他變了樣,花白的頭髮,比實際年齡稍老,滿臉的皺紋,眼神裏流露出滄桑,不難想像,這些年,他一定吃了不少苦,用自己悔恨的淚水來洗刷自己的錯誤,用辛勤的勞動來換取今天的財富。

他的車載着我,停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子裏,我們倆坐在汽車裏互相對視着,時不時地問上一二句話,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加了微信。我輕輕地問了聲:“阿明,你還好吧?”他笑了笑,算是回答。以前那種無話不談的日子早已過去,如今我們各自懷着心思,友情似乎淡了許多。

我下了車,他眼含淚花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一腳油門,車子駛向遠方。

我靜靜地站在路邊,風輕輕地掠過,微微地帶着路旁山茶花的清香樸向口鼻,我目光努力地追隨着那輛紅色寶馬,慢慢地虛化再虛化與眼前的紅紅的山茶花融成一體,直到汽車消失在視線外。

春天,攜來一季的春暖花開,蘊藏着明媚與燦爛。坐在寶馬車裏的阿明,用他的改頭換面,後半輩子的勤勞與善良書寫着無盡的芬芳,用他的金不換的精神描繪着他生命裏的堅強與渴望,我心中的早期阿明,似乎又回來了。雖然他的人生秋天已經來到,但是大自然中的春天,在他的心裏剛開始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