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小路散文

小區門前有一條小路。小路並不寬，兩旁種着成排的香樟，枝葉繁茂，在小路的上空搭出一片綠蔭，微風拂過，散發出縷縷清香，沁人心脾。每天上班下班，我都要從這條小路穿過，也時常看到孩子們在小路上互相追逐，卻從未覺得它有什麼特別之處，直到我遇見了她，那個特殊的小女孩。

女孩就住在我家樓下，摸六七歲的樣子，扎着一對羊角辮，小臉圓嘟嘟的，粉雕玉琢，格外可愛，卻是可惜不知得了什麼怪病，一直不能走路。

第一次見到她，是我剛搬來一個星期左右。那天是星期三，學校放的早，我也早早地下班回家。穿過綠樹成蔭的小路，來到小區門口時，便看到她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斜對着小區大門，伏在一個高凳上畫着什麼，身邊的地上放着一盒水彩筆。帶着一分好奇，我悄悄地走近她身旁，只見她面前的白紙上畫着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路兩旁有大樹，有小花，還有在花叢中翩翩飛舞的蝴蝶。路的盡頭畫着一個大房子，旁邊有操場，有花壇，還有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掛着一面五星紅旗。哦，這是一座學校。原來，她畫的便是小區門前這條小路，只不過是她想象中的模樣。她畫得很認真，很投入，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中，即便身旁有許多放學歸來的孩子打鬧嬉戲，或是好奇地對着她指指點點，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初春的夕陽照耀在她的身上，溫暖而又恬靜，投射出她小小的影子，她那專注的模樣，儼然是一個小畫家。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幾天後。那是個雨天，我趕着去上班，卻忘了拿一份很重要的講義，到了小區門口才想起來。我轉身回到單元樓下，喊即將出門的丈夫幫我把講義帶下來，在等待的時間裏，我看到了她。她趴在窗口，像是在眺望着什麼，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目光中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情在流轉，彷彿能直擊人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讓人忍不住去憐惜。我情不自禁地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小區大門，大門的外面是那條小路，小路的盡頭便是我工作的學校。

再後來，只要天氣晴好，我便時常看到她坐在小區門口，或看書，或畫畫，也時常看到她癡癡地凝望那條小路，目光中充滿了未知的嚮往。

其實，那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小路。小路兩邊都是住宅樓，分屬於另兩個不同的小區，路也並不算長，我每天步行穿過，也不過五六分鐘而已。我實在是不明白，它有什麼地方吸引着那個女孩，竟讓她如此的癡迷！

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直到這一天，我因重感冒，請假在家。我忽然發現，因爲離學校近，在家裏也能聽到學校的上課鈴聲，聽到課間操歡快的樂曲，聽到下課時孩子們在操場上愉快地嬉戲……我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前，想着班上的孩子們是不是都乖乖的？上課有沒有認真聽講？作業有沒有都按時交齊？還有班上那幾個淘氣包，是不是又在課堂上搗亂，被任課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一年多的朝夕相處，使我習慣了與孩子們相伴的日子，雖然只是短短的半天假，卻也讓我平添這多牽掛。我身在家中，可心早已飛到了學校。我努力地墊起腳尖極目遠眺，想要把校園盡收眼底，可眼中看到的卻只有那條我走過無數遍的小路。忽然間，我想到了樓下的那個女孩，此時此刻，她是不是和我一樣，眺望着同一個方向？我忽然明白了這條小路在她眼中特殊的意義，也讀懂了她目光中無言的訴說，那是對知識的'渴望，對上學的期盼！

從那以後，我時常有意識地去關注她。她很聰明，也很好學，在同齡的孩子還在翻看童話書的時候，她最愛看的書便是《十萬個爲什麼》，兒童注音版的。我常常能看到她或趴在窗前，或坐在樓下，抱着書如飢似渴地閱讀。她也喜歡畫畫，喜歡畫路邊的小花、小草，畫飛舞的蜜蜂、蝴蝶，畫枝頭上嘰嘰喳喳、引吭高歌鳥兒……

有一次，我在學校遇見了她。那是一個星期天，我是臨時有事去的學校，準備回家時看見了她。週末學校雖然放假，卻時常有一些興趣班借用學校的教室來開課，這天便是如此。當我走過時，一樓最左邊的兩個教室正上着兒童繪畫課，我隨意地瞥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了她。她趴在教室的窗外，聚精會神地盯着黑板，認真地傾聽着教室裏老師的每一句話語。她的媽媽就蹲在她的身旁，扶着她，託着她那小小的身軀。那一瞬間，我的心彷彿被什麼無以名狀的東西所擊中，淚水一下子溢滿了眼眶。我沒有去打擾這對母女，抹了抹眼淚，快步離開。我想，如果她能夠上學的話，一定會是一個老師、同學都很喜愛的孩子。

就是從那時起，我產生了爲她做些什麼的念頭。通過和她父母的交談，我才知道女孩已經八歲了，她的父母也曾爲她去學校報過名，可是學校卻以她身體殘疾爲由拒絕了。聽到這裏，我不禁爲她叫屈，身體殘疾並不是她的錯，學校憑什麼剝奪她受教育的權利！

我再一次看向不遠處的女孩，她依然在那裏畫畫，畫的依舊是那條小路。畫上的小路還是那樣的彎彎曲曲，只不過路上多了一個揹着書包的小女孩，而代表着學校的房子則變得很小、很遠……看着這幅畫，我突然間明白了，原來在她的眼裏上學的路是這樣曲折和漫長！她很專注地畫着，因爲她畫的不僅僅是一條小路，更是她心中的希望。我輕輕地走到女孩的面前，問她：“你想上學嗎？”女孩擡起頭，停下了手中的畫筆，驚訝地望着我。“想！”她毫不猶豫地道，眼裏充滿着期待。我說：“我是學校的老師，等九月份，你就到我帶的班上去上課，好不好？”聞言，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難以置信地看着我：“真的嗎？”我笑了：“當然是真的！你願不願意呀？”“願意！願意！”她迫不及待地應道，小臉因興奮變得通紅。看着她這麼開心的樣子，我在心裏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幫她圓了這個上學夢！

親愛的孩子！我願爲你鋪平這條希望的小路，讓它不再曲折，不再漫長！我願牽着你的手，一同走向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