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的希望散文

當春風還未到來的時候，我在懷念一粒種子的記憶,那是我的記憶。我曾是一粒種子，草的種子。當野火毀滅一切的時候，我被風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裏不是我熟悉的陽光，那裏不是我熟悉的土壤，那裏對我完全陌生。爲了過去的死亡，爲了未來的希望，風將我埋進土壤。霧幻化了露珠兒滴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開始溼潤，我的內心消散朦朧。這是雨嗎？

風說，不，雨還在天上做雲，這只是一點希望。

希望是什麼呢？當我仍在思索的時候，風走遠了。

我被鑲嵌在沉睡的泥土裏，頭上是黑暗、冷漠和薄寒，腳下腐爛着野花和灌木的`屍體，昏睡的泥土催眠着我的精神，寄生的蟲子啃噬我的身體。我聽見木葉落盡的聲音，我聽見大地滄茫的聲音，我聽見內心瑟縮人聲音。我彷彿在喝一杯微甘的苦酒，可以死，可以生，也將醉，也將醒。過去的災難使我不能畏懼，未知的希望使我不能入睡。

當一縷春風吹來的時候，野花開始妖嬈並且紛芳，有時在野地裏賣弄風情，有時住進別人的花瓶，有時躥到姑娘和少婦的頭上。灌木可以長成樹，可以被修剪，可以橫行在誰的路邊。寄生的蟲子可以有一對翅膀，可以低低的飛，可以嚶嚶的唱，可以趾高氣昂。土地開始無限溫柔鬆軟、溼潤清香。我卻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能。我只有在這種大的無限的背後，準備生根、發芽、生長。

雨水和陽光到來的時候，我不能留住他們；蜜蜂和蝴蝶到來的是時候，我不能留住他們，我的根不深，花葉也並不美。我不能依靠誰，我不願去苛求誰，只有去汲取一些露水，汲取一些陳死的血液，去完成一粒種子到一株植物的蛻變。

一些足跡會常常踩在我的身上，一些牛羊會常常摧殘我的生長。我不明白，因爲我是草，還是因爲我駐守在別人的故鄉？我常常想知道種子以前的故事，我常常等待風告訴我未知的希望。也許生存就是爲了追溯曾經的記憶，也許生命就是尋找未知的希望。這些也許讓我淡忘了一些疼痛，這些也許讓我奪取那些傷害而生存、成長。

當晚秋的風吹散一切的時候，我仍是一株沒有長高的草；當一場野火即將毀滅的草原的時候，我將面臨生命的滅亡。我的一生沒有光華，從不璀璨，無所謂成功，也無所謂失敗，有過破碎的夢，又始終在追逐。曾經是一粒種子，死後又將變成一粒種子，我的一生從無到無。

雲說，我曾經是雨，死後仍然成雨，也許生命的本真便是從無到無。風說，雲雨之間的變幻，常常伴有七彩的虹。我說，我只是一株草，從沒有過任何精彩。他們說，不，你從來也沒有跳出過身外看自己，如果你站到我們的位置，你會看到最平凡的草點綴着最美麗的草原。

風又要遠行了，帶着我的種子。他讓我捎給種子一句話，我說，如果我的種子不死，仍會在下一個春天生根、發芽、成長。風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