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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臘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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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樹上最後一片枯葉被風吹走,鄉村的旮旮旯旯兒都被北風吹得乾乾淨淨,樹林裏只看到偶爾的一個空曠中的鳥窩,大地凍裂了口子,小河封冰的時候,臘月急匆匆來到了。風像一把梳子將蓬亂了一年的樹木、房屋、山巒、原野的鬢髮全部梳理得有條不紊。

鄉村臘月散文

臘月看上去蕭疏而又沉寂,象演奏中忽然停止的音符。張牙舞爪、窮兇極惡的蚊蟲都跑得遠遠的,村民在冷漠中度過,像板着面孔的老父親,嚴肅中透出他的剛毅,人們最喜歡中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只有他還認人感到生機和溫存。

臘月的早晨沉浸在醉人的朦朧中。雞伸長了脖子在霧裏唱,狗不知躲在何處,偶爾興奮地叫幾聲。吱扭一下,誰家的大門開了,“咯吱咯吱”,挑水人極有節奏地在霧裏走。“轟隆隆”,哪個屋子裏石磨響了。“噼叭叭”,又一戶人家的火爐點燃了,火光爍爍,將女人們樸實卻不乏俊俏的身影搖曳在牆上。

臘月是神聖的,進入臘月草木都是神。神是不能褻瀆的,只有懷着虔誠的心,像西藏的教徒亦步亦趨往前走,心要真,情要深,才能過一個好年。莊稼人忙了一年,輕易不再外出,人也懶散了,將那火紅的爐子燒旺,蹲在家裏“貓冬”。

一串串火紅的辣椒,不怕凍的大蒜頭都掛在屋檐下,魚肉凍得像塊冰,再也不怕生蟲、變味。父親在時,從臘月初一開始,一早就將我們轟起,將院子裏打掃一遍又一遍,將無用的磚頭瓦塊破爛全部打掃乾淨,大門口要拉上幾車沙撒上一層,見個新茬。

臘月裏的男人們更像男人,不再過問地裏的莊稼,叫老婆揀出最體面的衣裳穿,有黑提包的當然得拎上,去鄉鎮趕大集要一天,當然說不準哪天還會坐公交車進城一趟,幹嘛?打理年貨唄,這可是男人的'專利。或許不是真打,或許錢還沒湊齊,有時花上一整天時間打回來的也不過幾張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的年畫,或幾張寫春聯的紅紙。更多的時候,拎壺散酒在路上逍遙地走,遇人了,禮節明顯多於平時,若是被沾親帶故的隨便一留,就不忍心拒絕。喝酒吃肉,來得慷慨大方,往往幾杯酒下肚,潮紅涌上面頰,話就多了。說年景,總結得失,談來年的打算,開心處,響起一陣陣不假修飾的笑聲。縱使夕陽落山也未必能分出酒量勝負。

吃了臘八粥,姑娘媳婦們就開始爭晴天、搶太陽“洗年”了。村前池塘港灣裏,笑聲、叫聲、棒槌捶衣聲,驚得鵝鴨撲棱,魚兒歡蹦。紅被子,綠牀單,花衣服,把一塘池水染得奼紫嫣紅。漢子們見“娘們”忙得兩腳不沾地,也推開麻將,綰高袖口忙“撣塵”,一把掃帚綁在竹竿上,“刷刷刷”掃去牆角的蛛網和隔年的灰塵。會兩下泥木手藝的,自個兒泥牆、換窗、嵌地板,斧子叮叮噹噹,鋸子吱吱呀呀,把整個村子鬧得沸沸揚揚。

外出打工的姑娘小夥紛紛回來了,有染了頭髮的,有拉直板,有貼了假睫毛的,有走進村口炫耀地掏出手機呼朋喚友的。到家了,你掏出威海的蝦醬,他拿出南京的板鴨,哎呀,樂壞了爹和媽!農家的屋檐下,吊着明晃晃的電燈,有的掛起了紅燈籠,還有的把過年才用的彩燈也點燃了。電視和影碟播送的歡聲笑語中,“叭———叭叭,”誰家調皮的孩子偷偷試放過年的鞭炮。

臘月在神祕中孕育着生機,忙碌中透露出豐盈。集上超市賣的肉不地道,幾家一湊合,挑選一頭大肥豬,找個殺豬的,燒上一大鍋水,幾個人將肥豬摁在桌子上,雪亮的刀子往豬脖子上一攮,熱騰騰的豬血就淌了一盆,再兇猛的豬也就哼哼幾聲老實了。殺豬的刀子叼在嘴裏,一個鐵仟子順着豬腿一通,嘴對着剪開的豬腿“呼呼”的吹,眼見豬身子越脹越大,滾瓜溜圓。熱水一燙,刮光豬毛扒開膛,大肉幾家一分。肝、肺等下水送給殺豬匠算工錢。村莊被熱氣、香氣包裹的時候,有人早就準備好了大鼓、鐃鈸、嗩吶和銅鑼,收拾好高蹺,也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試試,村子上空開始有了鑼鼓嗩吶的歡慶聲音。孩子們也試穿了自己的新衣新帽,買好了鞭炮花火。

臘月的夜,溫馨而充滿詩意。一家人圍着旺旺的爐火,盡情享受着安詳與溫馨。女人好不容易坐下來了,手裏卻不住閒,一針一線呼呼納起鞋底,男人掏出掙來的一沓票子,一張張數給女人看,兩口兒有一句沒一句商量着過年的開銷。老人是最悠閒的,支起長長的旱菸杆,香香地吧嗒着,眼睛則停在旺旺的火盆上,細看那團藍色的火焰歡快地上竄下跳,算做年後要走幾家親戚。

臘月,你來得風火火,走得急匆匆!臘月,鄉村的臘月留給人們多少溫馨的回憶,多少美妙的憧憬!鐘聲一響,告別臘月,走進大年,走近又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