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短文散文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夜靜更深，空寂誦了一天心經，現在還是心浮氣躁，虛雲問道：“師叔你今晚怎的了？”“阿彌陀佛！不解不解啊！小僧何故無端心虛，只偷吃兩斤醬牛肉而已，菩薩開眼，放了小僧，絕無下次！”空寂自顧自說着，臉上兩堆肉嚇得發抖，額頭冒汗，哪裏顧得上虛雲在一旁嘲笑。

“不行，我睡不着你也別睡。”說完就將虛雲從牀鋪上扯下來，在破廟裏升了柴火，虛雲也不氣，說道：“師叔，就算我不睡，那漫漫長夜誰熬得過去？”“這你放心，貧僧給你講故事，補補你缺少的凡塵母愛。”空寂口無遮攔，大概是吃準了虛雲不會翻臉，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那我說啦？”“嗯。”虛雲望一眼星空，遼闊幕布下的衆生此刻傾耳一聽。

“故事要從二十三年前講起，祝安順是當時最有可能成爲水龍寺住持的人，他佛法精深，造詣非凡，是前任住持高達大師的親傳弟子。而師兄圓德是高達大師雲遊四方帶回來的乞丐，好在圓德性格敦厚肯吃苦，才得以留在寺院。論資質，圓德不及祝安順十之六七；論人緣，亦不如祝安順招師兄弟們待見。你可知大師爲何將衣鉢傳給師兄而非安順？”虛雲沒想到師叔會將往事說給他聽，更沒想到住持會有這麼一段，就說：

“爲何？”

“嘿嘿，別急，聽我慢慢道來。”空寂摸摸腦袋，添了一塊柴火繼續說道：“當時衆人以爲祝安順是鐵定的.下一位住持，誰知道他在外歷練時認識了一位叫懷萍的女子，他也知道高達大師最爲看重他，不忍辜負大師恩情，但就是無可奈何地陷入了紅塵。掙扎許久，師兄獨自上山，希望取得大師指點。大師對他說：‘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師兄悟了三天兩夜，決定還俗，理由是即便他成爲下一任住持，也難弘揚世間大愛，不如就此別過，以小愛入手成就自我，再紮根結葉潛心向佛，得悟大道時度化世人。說來好笑，誰知那懷萍本念財不念人，知曉師兄不願成爲住持後，自覺先前纏綿沒趣、日後生財無路，就在師兄還俗那天離去，聽說是給商賈做妾了，而師兄落得兩空，也沒臉回水龍寺，乾脆從此雲遊江湖，做個苦行僧。至今杳無音訊。”空寂稍頓，撥弄柴火裹了裹衣衫，虛雲問道：

“師叔你給我講這些作甚？”

“一來是打發時間，二來嘛……貧僧近日得到安順師兄的消息，想着找他指點指點，好讓我那圓德住持刮目相看。”

虛雲越發疑惑，雙手托住下巴，眯着眼問道：“師叔你從哪得到的消息？”

“白天誦經時不小心睡着，菩薩託夢告訴我的。”空寂扭過頭，嘴角泛起一絲少有的‘羞怯’。

“啊啊！怨不得你晚上精神飽滿，我就說你怎麼可能老老實實誦一天經！”虛雲像是發現驚天祕密，指着空寂質問着。四更天了，星宿閃爍，柴火將熄，寺廟裏的兩人再也熬不過寒夜，揉揉眼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