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苦茶的散文

三十歲以前我不怎麼喝茶，一過三十我卻突然間對這烏青如索的東西感興趣。無論是去上課，還是在校園四周隨意走動，我都端着一個剛好一握高約一拃的透明茶杯，時啜時抿，往往給人愜意的錯覺。

我首先癡迷於沖茶的那一刻，斂卷的茶葉便有了鳳凰涅槃般的美麗。捻一撮置於杯中，用滾燙的開水去澆濯。茶葉在沸水中悠悠旋轉，舞蹈一般，隨後漸漸舒展，亦如花苞綻放，最後迴歸於茶樹上的.原態。一浮一沉，與人生何異？窺一茶杯而知人寰，一個圈子裏的無數的沉浮不就是芸芸衆生麼？悟到此處，詩意漸淡，悵意驟濃，人生許多如意和不如意的便浮上腦際，又沉潛心底，竟如杯中的茶葉那般一葉一葉。

等到喝得時候，就不光是茶味兒了……。

我從小喜歡吃苦瓜（一般的小孩都不願意）現在喜歡喝苦茶，或許命中註定與苦結緣。母親去得早，父親腿又不方便，又有我們三姊妹，早年生活的艱辛是必然的，哪怕父親對我們百般疼愛。我最小，又是男孩，姐姐們在生活中也對我特別優待。我現在很多家務事做不來，不願做，都是窮家養刁子，她們寵的。記憶中，我也曾摘過茶葉，但遠不及姐姐她們摘得多，她們小時候就摘，現在還摘，甚至可能延續到老。

那時清明前後，一大清早，姐姐們便背上揹簍，揉着惺鬆的睡眼，爬到屋後的什麼龍家灣.梯家灣.熊家堢等圪墶。小雨霏霏，也要去摘，“縱使清明無雨色，入山深處亦沾衣”，站在屋當頭扯起喉嚨喊她們回來吃早飯，她們纔下來。吃飯時，噴嚏連連，有時賣茶所得還抵不上藥錢，窮人是生不起病的，一生病滿屋子長吁短嘆。茶價要跌之前，烈日當空也不能休息，中午的飯菜和水都帶上坡，往往是飯吃得少，水喝的多。回來後，手上烏黑的茶漬已浸入皮膚，好長時間洗不淨。有人總喜歡把這種生活田園詩化，可他不知道底蘊畢竟是苦的。

我當着大姐說我喜歡喝茶，又喜歡喝濃的，買一包茶喝不了多久……前不久.她就做茶後送給我喝，茶形泡在杯中大不如買的，但我愛喝。每次喝茶，我都不由得想起炎涼世態中的那一抹溫情，想到了大姐的手在發紅的鍋裏揉來揉去，被茶葉捂的熱燙，還有火光映照下的操勞的臉……喝着這茶，就難辨是茶的苦還是姐姐們的苦！

我的生活現在比她們好一些。她們在烈日暴風雨下勞作的時候，我可能正在悠閒的喝茶，抑或在上網。與同事及同事的網友玩遊戲時，知道了那網友暱稱爲“愛喝茶的女人”，便莫名的有了一種親切感，迫不及待的加她爲好友，但我猜測那位網姐一定喝得是香茶甜茶，不像我這樣喜歡喝苦茶！

昨晚又失眠了，妻埋怨說，你別喝那麼多澀茶.苦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