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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求醫經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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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時間,頸椎的毛病倒是穩着沒有加重,腰椎的毛病反而出現且大有趕過的趨勢,坐了站起、睡了起牀,都跟老人似的要慢慢起來,撿東西或是從爬行毯上抱侄兒,腰裏都跟插了槓子一樣,不能彎下去,只能曲膝蹲下來。就是上下坡,或是走着走着路,腰骶部的疼痛感也時有明顯,有時牽着腿都不敢邁步。其間的痛苦,還有心底的灰,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我的求醫經歷散文

家人便催着我去檢查去治療。因爲種種原因,一直拖着沒去,不過,倒是給了我回想當年尋醫經歷的藉口。

2008年4月,當手足口病肆虐神州大地的時候,我的身體也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出現了異樣:先是左手大拇指脹、木,對痛覺不敏感,繼左臂整日涼颼颼的。以爲累了,以爲睡覺涼了,仍整日在手足口病患兒們的哭喊嬉鬧聲中“上竄下跳”。

忽一日,左臂內側時不時出現電擊樣麻木感,五個手指也漸麻木,以拇指更明顯,初時偶爾爲之,後漸持續。再一日,在給一位病人行胸腔穿刺的時候,我的左手臂突然麻木加重,握執的紗布都給抖到了地上。剎那間,一種對死的恐懼感包圍了我,俘虜了我。我終於下定決心去檢查。

頸椎CT做了,頸5/6椎間盤突出,生理彎曲消失;又去市中心醫院做了核磁共振,做的時候,那年輕的醫生得知我們是同行,特意請了他的上級醫生來做並閱片。透過玻璃窗看着他們面色凝重、指指點點,我緊張到了極點,第一次體會到了病人的那種無助。拿報告單的時候,那年輕的醫生笑了笑,露出了好看的皓齒:“好好待自己,輕鬆一點!”我故作輕鬆也笑了笑,心裏卻是透心的涼——頸椎反S彎曲,頸4/5、5/6椎間盤突出,左側壓迫神經致手臂麻木,右側壓迫血管致椎動脈狹窄腦供血嚴重不足,典型的混和型頸椎椎間盤突出症。咋都這樣了?我可是才過三十的人。

無奈和悲涼中,提着片子找到了骨科主任,他建議我做手術。我問了一個以前許多病人和家屬同樣問過我的問題:“萬一手術失敗怎麼辦?我會不會高位截癱?”他無言地笑了笑。又找了理療科胡醫生,她建議理療先緩解症狀。進修時的帶教教授來電話要我把片子寄給他他給我想想辦法。同事給我介紹了一位老中醫,說她老公的腰椎間盤突出經那個老中醫推拿後症狀明顯減輕。好友也發來短信要我善待自己……

老公遠調雲南,要去水布埡工地交接工作,我終於決定同他去巴東看中醫。老公的兩個領導都去找那老中醫看過,感覺還不錯,我還是半信半疑。當車在318國道上巔簸了兩個多小時到達巴東大支坪鎮骨傷科特色醫院的時候,我一下車就看到藥王孫思邈的塑像。時值中午,我們在醫院裏轉了轉,得知老中醫姓田,是省管專家,返聘在此;也從病人口中得知老中醫性情古怪,推拿手法特重。一個小姑娘還特意告訴我痛千萬要忍着,不要叫出來,否則要捱罵的。有這麼牛的大夫?我們平時待病人小心翼翼輕聲細語比孫子還孫子,還免不了被病人及家屬罵,誰還敢太歲頭上動土?

滿心疑惑裏,下午,我終於見到了田大夫,是個瘦小的老頭,皺着眉頭,不苟言笑。在我前面就診的是一個約十歲的小孩,摔傷了胳膊,在不停地哭泣。孩子的父親侷促地搓着手,望望田大夫,又看看兒子,小聲地叫兒子不要哭。田大夫眉頭皺得更緊了,邊捏手臂的骨頭邊側耳聆聽。孩子仍在大聲哭泣,小腿不停地踢着木椅,孩子的父親急了,提高了音調叫兒子不哭。誰也沒想到,田大夫啪的一聲打了孩子的腿:“老的也叫,小的也叫,不看就滾!”孩子及父親嚇得都不敢出聲了。又是啪的一聲,孩子脫臼的骨頭接上了。

田大夫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下一個。”我膽戰心驚地坐在了桌旁。簡單問詢並把脈後,田大夫告訴我是頸椎椎間盤突出,並且較嚴重。我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看片子?”“不用,過來。”坐在那特製的木椅上,田大夫開始了他的推拿。先是前額及太陽穴,他那骨瘦如柴的雙手鐵鉗似的,我覺得眼珠都快曝了出來;緊接着是頭頂,頭髮感覺都要被扯下來;再就是關鍵部位頸項部了,他的.手掌從枕部硬搓下去,感覺自己就像剝皮一樣,撕裂痛徹心扉,卻不敢出聲,只得咬緊牙關、緊閉雙眼,任由淚珠兒打轉。約十分鐘後,田大夫拿出了自己泡製的藥酒,邊敷邊按,又是一陣燒灼痛;再十分鐘後,則是擺手臂,向上提升脖子,感覺就像幼時在田間拔野韭,經常把下面的球狀根給拔斷留在土裏。

一番折騰後,我住進了病房,滿身的藥酒味兒,肩背部皮膚灼痛、腫脹,全部瘀血,碰都不敢碰。老公心疼得只會說都是他的錯,是他長年在外讓我受了苦。兒子也打來了電話:“媽媽,爺爺說你病了,我畫了幅畫讓他發給你,你看了就不疼了。”五歲的人兒,也太懂事了,原來他畫了許多的糖,在他的記憶裏,痛時吃糖就可以了。一時感動得都不知說什麼纔好,只覺着作爲一個母親的溫暖和自豪。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下午我都要接受半小時的酷刑,再就是一日三餐的中藥。一週後,因爲老公必須赴雲南糯扎渡工地,我便結束了尋診的行程,帶苦藥湯子又喝了個把月。效果沒有傳說中的神奇,但也還行,至少那之後,疼痛減輕了,麻木感也侷限在了左手臂橈側和拇指、食指、中指,還是能做比較精細的操作。

滿以爲只要注意休養,一切都會好起來。事與願違,2010年初由臨牀調到辦公室做宣傳工作。學醫出身,去做行政工作,而且基本沒有師傅系統帶教,還要把所有的宣傳工作都撿起來,只能邊學邊幹。編輯文章做月刊,調整欄目設置,重新設計封面,學習公文寫作,搗鼓攝影攝像,學習圖片處理,還有網站、LED屏、宣傳欄……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感覺自己就像是萬金油,哪兒都要去抹上一把。

當年8月,醫院舉行職工游泳比賽,端着幾斤重的單反相機跑來跑去照了大半天相。第二天適逢週末,剛好老公也休假在家,去游泳館泡了幾小時的水。晚上就完全不對勁了,肩胛以上一直到後項髮際,再到整個左手臂,全是那種在冰水裏浸了的感覺,而且左手臂根本擡不起來,就像是脫臼了一般只能垂着。左手原來只有三根手指麻木,卻也是變成五根都麻木了,幾乎沒有痛覺,拿細小的東西都不得成。用滾燙的水浸了毛巾熱敷,皮都燙得紅通通的快起泡了,還是覺着冷,還是疼,一夜輾轉反側不得眠,苦不堪言。

做牽引、微波、手法、紅外線等治療,無明顯療效。後來沒法,去求康復科彭主任做小針刀。雖說是學醫的,可對小針刀從沒見過,只知道針刀療法是一種介於手術與非手術之間的鬆解術。

與彭主任雖是同事,但也只是到辦公室後才碰過幾次面,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交集。找到他時,還只有早上七點多,不到上班時間,他正在燒水泡茶。他看上去皮膚黝黑,五十多歲,頭髮捲曲,該是那種健談又精明的人。

聽我自我介紹後,相當熱情,趕緊放下茶杯,接過我手中的08年的核磁共振片子看,又細細問病情,檢查頸項部,然後開了單子要我再去做個頸椎的X片,看看兩年過去了有沒有其他變化。

等結果出來,他看後都不相信那是我這個年齡的人該有的頸椎。接下來,便從頸椎的結構談起,大概因是剛好碰到我這個學醫的,對那些結構至少也知道一些,便大有逢知音的感覺,口若懸河起來,最後扯到了針刀祖師爺朱漢章教授,把針刀療法大肆吹捧了一番,又對醫院政策的不公、社會的不公,諸如此類,發了一番牢騷,終於引入正題,說是我的情況嚴重,要分幾次來做針刀,配合牽引、短波什麼的,具體需做幾次,得根據情況再定。

便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針刀,原來就跟縫衣服的針差不多,只不過末端是扁的。按彭主任的要求擺好體位,他開始在頸項部和肩胛附近尋找最合適的治療點,一邊按一邊問我痛不痛酸不酸脹。經過一番比較,確定第一次先做疼痛最明顯的四個點。用記號筆依次做了記號,消毒,然後就覺着如蜜蜂蜇了一般短暫的銳痛,繼而就覺着酸脹,能感覺得到皮下軟組織裏有東西在輕微又快速地切割,似還能聽到粘連軟組織被鬆解時發出的吱吱聲。四刀做下來,除了進刀時痛、後來酸脹外,倒沒有其他明顯不適,幾分鐘就搞定了。原來就這樣簡單,胸口縮着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去。

第二週同一天,我又去做小針刀。算起來,總共做了五次共十九刀。初做針刀,覺得只不過如此,也沒有害怕。做的次數越來越多,心反而提得越來越高,都快到嗓子眼兒了,而因爲緊張肌肉等處於收縮狀態,做起來反而覺着痛,那鬆解的聲音反而覺着明顯,一刀一刀就像是直接紮在心底。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學校時上生理課殺蟾蜍,初時自告奮勇,一介女生敢於親自手抓那醜陋無比的玩意兒,用鋒利的殺蛙針搗脊神經,而且得心應手。可是越到後面,技術越嫺熟,心裏越害怕,越是不敢去捉去殺,尤其害怕面對那雙鼓出的眼睛。

好在,經過這前後一個多月的折騰,那種冰凍的感覺不明顯了,左手臂也能擡起來了,左手除了大拇指麻木明顯以外,其他的都好多了。按彭主任的意思本該再做幾次的,可一來也做怕了,二來手頭的工作也積了一大堆,那是堆成歷史都沒人來幫忙做的,所以也就沒再去做針刀和其他治療了。

因了這兩次尋醫的經歷,和無比纏人的老毛病,家裏便添置了太多的與頸椎病治療相關的東西:牆上釘了鐵鉤子,裝了可以吊頸子的專業裝置;購買了小型的治療儀,可以選擇鍼灸、按摩等不同模式;選了裝中藥的高度適合的圓柱形枕頭,專用;妹妹又送了較大的按摩器,可以綁在椅背上,用那雙模擬的手順時針、逆時針享受按摩;還網上購買了能發熱的護脖和護肩,搞得全副武裝。

東西添置了一大堆,起初也還堅持着自己治療,漸漸就懶散了,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可一旦哪天痛得或是涼得實在受不了了,又緊趕着抱佛腳,恨不得把所有的不適剎那都給摘下來。

偏又喜好寫字、看書,尤其是寫起小說來就忘了時間,忘了要隔一會兒就站起來走走,毛病便越拖越老,時常反覆、加重,甚至弄出新的毛病出來,然後新毛病又慢慢變老、堆積。

就在這種變老中,自己,也在隨時光和歲月老去。

高中畢業時,是誰在送我的日記本扉頁上寫着“珍惜生命、善待自己”?對自己好,方能對他人好,道理都理解得透徹。只是真正做起來,便多憑了心性,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