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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啊!我家那頭倔牛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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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期,我們家鄉的農村實行“分田到勞”。原來大集體的不少生產資料,要變價買個各農戶,大型農具、耕牛什麼的。

難忘啊!我家那頭倔牛散文隨筆

起初,黑牯牛是分給幾個農戶的,喂牛是一家一天輪流去排,雖說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但在一般情況下,牛是沒有空閒的,誰家的田活出來了,經牛夥計相互商量後,誰家就來牽,叫做“借牛”,用牛者負責牛當天的肚子飽後,再送到另一家。那時,家家都搭有牛棚,送牛時,牛夥計只要在門前叫一聲“牛來啦”,接牛的拿出自家牛繩換好後,問一聲“牛喝過水沒有”,然後把牛牽進牛棚。它躺下休息時,嘴巴一直在反芻。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生產隊裏這頭黑牯牛,脾氣很不好,以後完全處理清楚時,沒有哪一家敢餵養這頭牛。於是隊裏商量着賣了或是殺了。但這一頭牯牛,是重要的集體資產,要處理也不容易,沒有人敢拍板。後來還是我爸爸解了圍,把那頭牯牛牽了回來,由我們家來餵養。

記得我在擔任鎮農科所所長時,這頭黑牯牛第一次,就給我留下“倔”的印象:身材中等,一身黑毛,兩隻犄角高高豎起,一雙眼睛向外鼓着,腿很肥壯,老是憋着勁的樣子。你就是從它身邊經過,它總是把眼睛鼓得大大的、圓圓的,似乎是橫眉冷對的樣子,鼻子一個勁地發出“撲哧——撲哧——”聲響,它總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以迅即不能掩耳之勢,用它那頭上的兩隻犄角來抵你,當時不知有好多人都上過它的當、吃過它的虧。

爸爸從集體把那頭黑牯牛牽回來,自然我是沒有這個膽量來侍弄它,家裏其他人更不敢,甚至連接近這頭黑牯牛就不敢。

這樣一來,就只有爸爸親自來餵養它。爲了儘快解決黑牯牛欄圈的問題,我着手專門請工用磚模具,打了上千口土磚,買回木料,請工砌牆,又請木工來,斧砍鑿鑿,鋪擱木、調椽子、釘牀角,沒幾天功夫就把近七十平米的豬欄帶牛欄建起來了。

每天我都看見爸爸在黑牯牛鼻繩上,用一截粗竹子從黑牯牛鼻子根到牛繩的一端扎牢,以便提防黑牯牛傷人。爸爸就這樣至少餵養了好幾個月,看那黑牯牛對他熟分多了,漸漸地也有了一些感情,才解開牛鼻根的那根粗竹子。每天早晨把牛拉出去,找野草生長茂密的地方,拴養,到了晚上又把那頭黑牯牛牽回來。一段時間他們都相安無事。

有時候,我還抽空去幫爸爸給牛欄圈的黑牯牛上上草料。

說實在話,大集體時,這頭牛我還是很喜歡的,主要是它幹起活來,埋頭苦幹。大集體時,“旱改水”田塊板結,它一天能犁十幾畝地,耕田人也只是揚揚手中的鞭子。它開溝筆直,一眼望去,沒有一處彎曲。它拉石磙在禾場碾壓麥稻,總是打頭陣轉着大圈。玉米地裏中耕除草時,遇到玉米苗,它提腳而過,從不踩壞禾苗,也不偷食莊稼。

只是黑牯牛,有時脾氣倔,正好應了一句古話,犟牛多耕田,犟人多着急。爸爸見這頭黑牯牛,脾氣溫順了一些,眼前也正是春耕大忙季節。於是,打算牽那頭黑牯牛去家門前責任地裏耕田耙地,只見爸爸先把黑牯牛牽到田邊,把牛繩拴在一根電線柱子上,並給牛撒了一捆幹包殼葉,並在包殼葉上撒了一些鹽水,讓它吃飽,好耕田時來勁些。然後,從屋的拖沿後面扛來犁鏵、額竇、纜子,爲了讓它黑牯牛多吃點,爸爸就坐在田邊的一個石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有時還吸幾口鼻菸,一個個菸捲兒從他嘴邊升騰着、升騰着。他旱菸也吸好了,黑牯牛可能也吃飽了。爸爸從電杆上解開牛鼻繩,用右手把黑牯牛牽到犁鏵跟前,左手拿起額竇,迅速套在黑牯牛的肩峯上,把牛繩順着纜子一直綁在筘上。

提着犁,只聽見“縮——縮——上役——上役——”,黑牯牛剛吃了草料,心情還是比較好的,也還比較聽人的使喚,可能耕了還一會兒,他就有點亂來了。

“籲——籲——過來——過來——”爸爸在後面指揮着那頭大黑牯牛。

大黑牯牛,倔脾氣又上來了。

“直走——直走——瞎起個眼睛,看你怎麼走的?”黑牯牛趁後面掌着犁尾巴的爸爸一不留神,以迅即不能掩耳之勢,迴轉身就把我爸爸扯到在地,然後兩個大犄角直往他身上抵來,爸爸眼疾手快,迅速翻了個身,牛沒抵着。黑牯牛接着迅速向前,結果被黑牯牛拖倒,碰撞上耕犁,導致受傷。好在這一現場被路過這裏的人發現了將受傷爸爸擡上救助擔架,並找來小板凳對傷者腿部進行固定,防止二次傷害,將裸露在外的犁頭其餘部分進行捆綁包住,防止鋒利物割破皮膚。隨後,將該爸爸送往到當地醫院治療。

從那以後,我爸爸出院後,在這頭黑牯牛面前算是服了輸,也有些懼怕它三分。每次,早上牽它出去的小心在意,生怕又搞出個“幺蛾子”來。

一次,我孩兒他小舅舅來我們家做客,聽說我們家那條黑牯牛很是有些厲害。他不以爲然地說:

“我活了幾十年,就侍弄了各類牛幾十年。再烈的牲口,只要到我手裏來了都會服服帖帖的。”

我望着他,心裏想:“這次老哥子,你準把牛皮吹大了哦!”我如此這般地把這頭黑牯牛先前所發生的故事,一股老兒說出來。但是,舅老倌就是不信這個邪。

也與這頭倔牛一樣,倔頭倔腦的。非要制服制服這頭倔牲口。

“你們只管把犁跟我搬來,看我有辦法制服它的`。”

說着,我們大家也犟不過他,只好把犁、額竇、纜繩全都扛來。

舅老倌,先是把黑牯牛的鼻繩,拴在田邊的一棵木梓樹上,牛繩留得比較短,再沒有跟黑牯牛套纜繩之前,找來一根竹條子,照着黑牯牛頭上、身上,不問青紅皁白地一遍亂打。他以爲這頭黑牯牛就這樣會服輸的、低頭的,這只是舅老倌不懂得這頭黑牯牛罷了。

在黑牯牛倔脾氣稍微收斂了一下,舅老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強勉給黑牯牛套上了纜繩,起初,黑牯牛還算聽使喚。誰知道這頭黑牯牛,不是一般的,很有心計。它在等待時機,絕地逢春。

等舅老倌,轉藝的時候。黑牯牛瞄準舅老倌轉身的當兒,擺過頭來,昂着頭盧,翹着尾巴,一對大犄角高高豎起,直往舅老倌身上抵來,說時遲,那時快。舅老倌只一跳,算是躲過了黑牯牛這一招,沒被抵到高坎上,要不然,那是致命一擊。

舅老倌,只是身上破了點皮,輕微擦傷。就是黑牯牛這一招,也讓舅老倌不寒而慄。隨後,他也毫無心思再來使喚黑牯牛了。

只有把黑牯牛拉回欄圈裏,不是他把黑牯牛制服啦,而是他被這頭烈性子的黑牯牛嚇得膽小了。

在以後的日子裏,人們不敢靠近這頭牛,只是遠遠地張望,只看見這頭牛見着生人、熟人,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令大家擔心萬一掙脫繮繩衝過來,發起瘋來麻煩就大了。

後來,又遇到一開年,正好是六九寒冷季節,爸爸與家裏人一合計,決定賣掉這頭黑牯牛。

“春打六九頭,家家都賣牛”,老牛被賣給了屠宰場。對於安排耕牛最後的終結,丹水人歷來就是這樣,無可責怪。老牛雖是暴烈,但被趕走的那天,它那血肉模糊的眼珠流着淚,緩慢的步履有些踉蹌,似乎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這讓我很傷心。

爾後的日子,只要一想到那頭黑牯牛被別人拉走的樣子,就會暗自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