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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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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

五月二題散文

據《荊楚歲時記》記載,因仲夏登高,順陽在上,五月是仲夏,它的第一個午日正是登高順陽好天氣之日,故五月初五亦稱爲“端陽節”。

在故鄉,我們習慣稱之爲“端午節。”今年的端午節有些不同,天剛剛開始熱時,小城便沸騰了,尤其是丹江的一條名叫“鸛河”的支流。因縣裏要在這裏舉辦首屆龍舟比賽,於是這條沉寂了千年的河流第一次承擔了巨大的“重任。”

划龍舟,在南方並不稀奇,年年都有划龍舟賽事。我曾經在江南待過很多年,見過龍舟的製作和賽事過程。那裏的龍舟製作得很精美,有高昂的龍頭和盤旋的龍尾,龍舟上畫着龍鱗,龍頭點上龍睛,飛躍在河面的龍舟猶如一頭騰飛的巨龍,看一眼就讓人情緒高漲,激動得熱血沸騰。

端午前夕,我特地去了鸛河邊,儘管小城的龍舟沒有江南的龍舟那麼優美,舟上的人員也少了許多,但是尖尖的龍舟在河面上馳騁,舟槳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浪花,身穿橘黃色救生衣的雄壯漢子,在“咚咚咚”的鼓聲中賣力划槳。這一刻,我內心彭拜,好似讀史書一般,看到了小城燦爛的文化和厚重的歷史。也許從這時起,淅川乃屈原故里將不會再有爭議。

沿着湖畔青翠的垂柳,看拂過河面的海鷗,端午節就這麼落在手中,捧起故鄉的故事,總有那麼多記憶烙印在內心深處。

端午節,打從記事起,便是極其隆重的節日。儘管那時候日子緊巴,缺吃少穿也不影響對先賢的敬畏。鄉村的人,用特殊的方式把端午節過得熱熱鬧鬧,喜喜慶慶。

每年端午節早上,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兒,便是朝廚房奔。在廚房的鍋臺上,母親依次擺好每個孩子的早飯,一個人兩個煮雞蛋,一個鹹鴨蛋,偶爾還會出現一個大鵝蛋,再加上一筐煮熟的大蒜。

沒有開飯前,在母親的授意下,我端着裝着幾個雞蛋和一些煮大蒜的筐子,歡喜地朝二奶奶家去。一邊走還一邊喊“二奶奶,二奶奶,給您送雞蛋和大蒜來了。”

如同慣例,往往我還沒有到院子前,二奶奶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了。

二奶奶咧着嘴笑,黑褐色的老年斑像銅錢一樣爬在她的臉上;陽光落在她斑白的頭髮上,似乎增加了亮度。二奶奶毫不客氣地接過我手中的筐子,低着頭、彎着腰走進茅草屋廚房,把我端來的筐子放下,從案板上端起她事先就準備好的筐子遞給我,那裏邊也裝着雞蛋和大蒜,有時候還會多一些韭菜、小白菜,大蔥等青菜。

這就像是一種交換。同樣的東西放在不同的筐子裏,似乎就有了不同的味道。我曾經覺得母親和二奶奶特別麻煩!但是她們卻樂在其中,年年端午節早上都讓我端着筐子來來回回。

我給二奶奶送雞蛋和大蒜的同時,弟弟們也會端着碗,放幾個雞蛋,幾個大蒜,在母親的安排下,送到鄰居大姑家,那也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同樣的,大姑依舊會讓弟弟再端回來一碗。

給這兩家送雞蛋和大蒜,就像是任務般。我們必須送完回來才能吃飯。端起放在鍋沿上的玉米粥,捂着帶着溫度的雞蛋,那些雞蛋也不知道是二奶奶家的,還是大姑家的,都長一個樣。

喝着噴香的玉米粥,咬着煮熟的大蒜,軟綿綿的大蒜入口,沒有辛辣,帶着蒜香,打個噴嚏,除了口腔,連鼻子裏都留着蒜的味道。

煮雞蛋,蒸大蒜,鄉村是吃這兩樣美食過端午節的。廣袤的中原大地鮮少種稻谷,所以,那時候糉子是稀罕的物件,只有趕集到街上才能吃到,那是極其奢侈的吃食。

端午節插艾蒿,在故鄉也是必不可少的。儘管這種帶着味道的艾蒿哪哪兒都是,我們還是要割一捆回來,插在屋檐下。那時候不懂插艾蒿是爲什麼,當然,如今我還是不太清楚。特地查了百度。

我想不管是習俗還是傳說,艾蒿也是端午節事之一。那些艾蒿的味道,讓鄉村多了綠意,清爽明亮了許多。

而今又至端午,城市裏很熱鬧。划龍舟的號子,在鸛河邊迴盪;各種餡的糉子,滿城飄香;艾蒿一元一把,不要成本的吆喝很響亮。

我看了划龍舟比賽,煮了雞蛋和大蒜,買了糉子和艾蒿,城裏的,鄉村的端午節,我一齊拉的,歡歡喜喜地過了。

夏至

老話說“長不過五月,短不過十月。”小時候不明其意,不懂何謂夏至,只知道進入五月後白天特別長,早上睡得正香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太陽早早地透過窗戶,一道道強烈的光線落在粗布印花背面上,平添了熱量。

鄉村的五月除了忙,還是忙,播種的芝麻、玉米、黃豆、綠豆基本都有好幾片葉子了,青草也趕趟似的跟着苗子一起竄着長。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的勞力基本都在天亮的時候,趁着涼快去除草。

俗語“鋤頭有糞,越鋤地越嫩”。“幹鋤棉花溼鋤瓜,不幹不溼鋤芝麻”。記憶中的五黃六月,基本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每天眼皮打着旋兒,在母親的催促下,拿着鋤頭去地裏。

清晨的鄉下很靜謐,儘管大片的土地上到處都是人,可是聊天說話的卻極少,時間於莊稼人而言分外寶貴。從六點到九點是鋤地的最佳時刻,十點以後就熱得不得了。

莊稼人爲了能多鋤幾壟地,天麻麻亮,能分得清莊稼苗和青草的時候,地裏就有人影在晃動。

早上這頓飯一般在地裏解決,留在家裏做飯的大概八點左右的時候,挑着擔子,一頭籃子裏用盆子裝玉米粥,一頭籃子裏用筐子裝饃。條件好的炒點啥菜,一般吃菜的人家很少。基本就是饃和湯,饃,是大個的饃,一個個像碗口那麼大。

坐在地壟溝裏,揪幾個大蒜,咬一口發麪大饃,喝一口已經不熱的玉米粥。這頓早飯也吃得津津有味。丟下飯碗,繼續拿起鋤頭幹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便是這個時候的真實寫照。

每一個在地裏移動的莊稼人,都彎着腰、低着頭,右手在前,左手在後,握着鋤頭把,一下一下地挖進土地,不敢深,怕翻出苗子的根;不能淺,除草必須連草根一起除掉。否則,生命力頑強的青草,三五天後又會發出新芽。

我對這些長在莊稼廓裏的青草深惡痛絕。懷着滿腔的仇恨,一棵一棵狠狠地連根鋤起。

有時候,不小心就會連莊稼苗一起鋤掉。生怕母親看見,緊忙用鋤頭挖點土把鋤掉的苗子敷上,裝作若無其事繼續揮汗如雨。

熟能生巧,鋤地也是一個道理。鋤地時間長了,年份多了,這項不用師傅教的技術越來越熟練,即便鋤頭挨着莊稼苗子,也會像長了眼睛一閃而過。

在鄉下,誰家的地裏沒有青草,莊稼苗就長得特別好,所謂“草多欺苗”。土地就像人的臉面,勤快人和懶漢不用誰說,只需一眼,便能分得清清楚楚。

夏至後,越來越熱,鄉村的氣氛也逐漸升高。人們放下鋤頭,習慣於到村子前邊乘涼。端着大海碗,挑着麪條,東家長,西家短,要是稍微有點大的事兒,傳播速度不亞於今天的新媒體。一個村子就是一部故事,村子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故事的主角。

那時候的鄉村,大家執着的'是溫飽,只要有飯吃,心氣兒自然安靜,不需要今天的所謂的修身養性。

我感覺所有的人都活得很快樂,粗狂的漢子赤着膀子,聲音宏亮得直插雲霄。女人們挎着籃子,圍着村前的池塘坐一圈,赤腳在水裏,搓板放在一個個石塊上,抽空洗衣服。

老人們背抄着手,在村子和地頭之間來回的走動,查看莊稼的長勢。孩子們瘋啊,鬧啊,野草、泥土在手中都是好玩的玩具。生活在那一刻特別簡單,莊稼人的心像一張白紙,淳樸得沒有顏色。我心裏保存的他們,永遠是原始的色彩。

多年前,我離開故鄉在江南謀生。過慣了北方的夏天,到南方後,感受到另外一種新奇。夏至前後,南方的時令瓜瓜果果多已到成熟季節,荔枝掛着露珠,紅褐色的外殼特別清新,剝開後白嫩嫩的果肉讓人垂涎欲滴。不由自主想起端坐在皇宮的貴妃和遙遠的古道,西風,瘦馬……歷史的煙雲劃過,留下的只有荔枝的甘甜了。

楊梅,枇杷,桂圓……這些成長在南方的尤物,把季節闡述得美麗多姿。

在南方我感受到了“夏至”的隆重。夏至這天,皆祭其祖,各個村莊的宗祠內香火繚繞。至於供品,就更加多樣化了。甚至於許多大榕樹下,也擺上供品,焚了香。傳統文化,我一直認爲南方做的很好,北方淡了許多。

如今,我站在夏至的入口寫夏至,腦子裏出現的依舊是一望無垠的土地和莊稼。我在夏至的時間節點裏拼接歲月。不論南方,抑或北方,把曾經生活的場景,再一次放置在心底。不管走多遠,在節氣這天,心便跟着回去了,和那些莊稼瓜果一起,奮力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