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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一百九 列傳第四十七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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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素蘭 陳規 許古

《金史》卷一百九 列傳第四十七

完顏素蘭,一名翼,字伯揚,至寧元年策論進士也。貞祐初,累遷應奉翰林文字,權監察御史。二年,宣宗遷汴,留皇太子於燕都,既而召之,素蘭以爲不可,平章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否?”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邊隘有守則都城可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系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從。

七月,車駕至汴,素蘭上書言事,略曰:“昔東海在位,信用讒諂,疏斥忠直,以致小人日進,君子日退,紀綱紊亂,法度益隳。風折城門之關,火焚市裏之舍,蓋上天垂象以儆懼之也。言者勸其親君子、遠小人、恐懼修省,以答天變,東海不從,遂至亡滅。夫善救亂者必跡其亂之所由生,善革弊者必究其弊之所自起,誠能大明黜陟以革東海之政,則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龍興,不思出此,輒議南遷,詔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請留,啓行之日,風雨不時、橋樑數壞,人心天意亦可見矣。此事既往,豈容復追,但自今尤宜戒慎,覆車之轍不可引轅而復蹈也。”

又曰:“國家不可一日無兵,兵不可一日無食。陛下爲社稷之計,宮中用度皆從貶損,而有司復多置軍官,不恤妄費,甚無謂也。或謂軍官之衆所以張大威聲,臣竊以爲不然。不加精選而徒務其多,緩急臨敵其可用乎?且中都惟其糧乏,故使車駕至此。稍獲安地,遂忘其危而不之備,萬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復請陛下何之也。”

三年正月,素蘭自中都計議軍事回,上書求見,乞屏左右。上遣人諭之曰:“屏人奏事,朕固常爾。近以遊茂因緣生疑間之語,故凡有所引見,必令一近臣立侍,汝有封章,亦無患不密也。”尋召至近侍局,給紙劄令書所欲言,書未及半,上出御便殿見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長趙和和在焉。素蘭奏曰:“臣聞興衰治亂有國之常,在所用之人如何耳。用得其人,雖衰亂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則治安亦亂矣。曏者颭軍之變,中都帥府自足剿滅,朝廷乃令移剌刺塔不也等招誘之,使帥府不敢盡其力,既不能招,愈不可制矣。至於伯德文哥之叛,帥府方議削其權,而朝廷傳旨俾領義軍,文哥由是益肆,改除之令輒拒不受,不臣之狀亦顯矣。帥府方且收捕,而朝廷復赦之,且不令隸帥府。國家付方面於重臣,乃不信任,顧養叛賊之奸,不知誰爲陛下畫此計者。臣自外風聞,皆平章高琪之意,惟陛下裁察。”上曰:“汝言皆是。文哥之事,朕所未悉,誠如所言,朕肯赦之乎?且汝何以知此事出於高琪?”素蘭曰:“臣見文哥牒永清副提控劉溫雲:‘所差人張希韓至自南京,道副樞平章處分,已奏令文哥隸大名行省,勿復遵中都帥府約束’。溫即具言于帥府。然則,罪人與高琪計結明矣。”上頷之。素蘭續奏曰:“高琪本無勳勞,亦無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誅胡沙虎,蓋出無聊耳。一旦得志,妒賢能,樹奸黨,竊弄國權,自作威福。去歲,都下書生樊知一者詣高琪言:‘颭軍不可信,恐終作亂。’遂以刀杖決殺之,自是無復敢言軍國利害者。宸聰之不通,下情之不達,皆此人罪也。及颭軍爲變,以黨人塔不也爲武寧軍節度使往招之,已而無成,則復以爲武衛軍使。塔不也何人,且有何功,而重用如此。以臣觀之,此賊變亂紀綱,戕害忠良,實有不欲國家平治之意。昔東海時,胡沙虎跋扈無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獨臺官烏古論德升、張行信彈劾其惡,東海不察,卒被其禍。今高琪之奸,過於胡沙虎遠矣。臺諫職當言責,迫於兇威,噤不敢忤。然內外臣庶見其恣橫,莫不扼腕切齒,欲一剚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臣非不知言出而患至,顧臣父子迭仕聖朝,久食厚祿,不敢偷安。惟陛下斷然行之,社稷之福也。”上曰:“此乃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蘭復奏:“丞相福興,國之勳舊,乞召還京,以鎮雅俗,付左丞彖多以留後事,足也。”上曰:“如卿所言,二人得無相惡耶?”素蘭曰:“福興、彖多同心同德,無不協者。”上曰:“都下事殷,恐丞相不可輟。”素蘭曰:“臣聞朝廷正則天下正,不若令福興還,以正根本。”上曰:“朕徐思之。”素蘭出,上覆戒曰:“今日與朕對者止汝二人,慎無泄也。”厥後,上以素蘭屢進直言,命再任監察御史。

四年三月,言:“臣近被命體問外路官,廉幹者擬不差遣,若懦弱不公者罷之,具申朝廷,別議擬注。臣伏念彼懦弱不公之人雖令罷去,不過止以待闕者代之,其能否又未可知,或反不及前官,蓋徒有選人之虛名,而無得人之實跡。古語曰:‘縣令非其人,百姓受其殃。’今若後官更劣,則爲患滋甚,豈朝廷恤民之意哉?夫守令,治之本也。乞令隨朝七品、外路六品以上官,各舉堪充司縣長官者,仍明著舉官姓名,他日察其能否,同定賞罰,庶幾其可。議者或以閡選法、紊資品爲言,是不知方今之事與平昔不同,豈可拘一定之法,坐視斯民之病而不權宜更定乎。”詔有司議行之。

時哀宗爲皇太子,春宮所設師保贊諭之官多非其人,於是素蘭上章言:“臣聞太子者天下之本也,欲治天下先正其本,正本之要無他,在選人輔翼之耳。夫生於齊者能齊言而不能楚語,未習之故也。人之性亦在夫習之而已。昔成王在襁褓中,即命周、召以爲師保,戒其逸豫之心,告以持守之道,終之功光文、武,垂休無窮。欽惟陛下順天人之心,預建春宮。皇太子仁孝聰明出於天資,總制樞務固已綽然有餘,倘更選賢如周、召之儔者使之夾輔,則成周之治不足侔矣。”上稱善。未幾,擢爲內侍局直長,尋遷諫議大夫,進侍御史。

興定二年四月,以蒲鮮萬奴叛,遣素蘭與近侍局副使內族訛可同赴遼東,詔諭之曰:“萬奴事竟不知果何如,卿等到彼當得其詳,然宜止居鐵山,若復遠去,則朕難得其耗也。”又曰:“朕以訛可性頗率易,故特命卿偕行,每事當詳議之。”素蘭將行,上言曰:“臣近請宣諭高麗復開互市事,聞以詔書付行省必蘭出。若令行省就遣諭之,不過鄰境領受,恐中間有所不通,使聖恩不達於高麗,高麗亦無由知朝廷本意也。況彼世爲藩輔,未嘗闕臣子禮,如遣信使明持恩詔諭之,貸糧、開市二者必有一濟。苟俱不從,則其曲在彼,然後別議圖之可也。”上是其言,於是遣典客署書表劉丙從行。及還,授翰林待制。

正大元年正月,詔集羣臣議修復河中府,素蘭與陳規等奏其未可,語在《規傳》。是月,轉刑部郎中。時南陽人布陳謀反,坐系者數百人,司直白華言於素蘭曰:“此獄詿誤者多,新天子方務寬大,他日必再詔推問,比得昭雪,死於榜笞之下者多矣。”素蘭命華及檢法邊澤分別當死、當免者,素蘭以聞,止坐首惡及擬僞將相者數人,餘悉釋之。

八月,權戶部侍郎。二年三月,授京西司農卿,俄改司農大卿,轉御史中丞。七年七月,權元帥右都監、參知政事,行省於京兆。未幾,遷金安軍節度使,兼同、華安撫使。既而召還朝,行至陝被圍,久之,亡奔行在,道中遇害。

素蘭蒞官以修謹得名,然苛細不能任大事,較之輩流頗可稱。自擢爲近侍局直長,每進言多有補益。其居父喪,不飲酒,廬墓三年,時論以爲難。

陳規,字正叔,絳州稷山人。明昌五年詞賦進士,南渡爲監察御史。貞祐三年十一月,上章言:“參政侯摯初以都西立功,獲不次之用,遂自請鎮撫河北。陛下遽授以執政,蓋欲責其報效也。既而盤桓西山,不能進退,及召還闕,自當辭避,乃恬然安居,至於按閱倉庫,規畫榷酤,豈大臣所宜親。方今疆土日蹙,將帥乏人,士不選練,冗食猥多,守令貪殘,百姓流亡,盜賊滋起,災變不息,則當日夜講求其故,啓告陛下者也,而摯未嘗及之。伏願陛下特賜省察,量其才分別加任使,無令負天下之謗。”不報。又言:“警巡使馮祥進由刀筆,無他才能,第以慘刻督責爲事。由是升職,恐長殘虐之風,乞黜退以勵餘者。”詔即罷祥職,且諭規曰:“卿知臣子之分,敢言如此,朕甚嘉之。”

四年正月,上言:“伏見沿河悉禁物斛北渡,遂使河北艱食,人心不安。昔秦、晉爲仇,一遇年飢則互輸之粟。今聖主在上,一視同仁,豈可以一家之民自限南北,坐視困餒而不救哉。況軍民效死禦敵,使復乏食,生亦何聊,人心一搖,爲害不細。臣謂宜於大陽、孟津等渡委官閱視,過河之物,每石官收不過其半,則富有之家利其厚息,輻湊而往,庶幾公私俱足。”宰執以河南軍儲爲重,詔兩渡委官取其八,二以與民,至春澤足,大兵北還,乃依規請。制可。

三月,上言:“臣因巡按至徐州。去歲河北紅襖盜起,州遣節度副使紇石烈鶴壽將兵討之,而乃大掠良民家屬爲驅,甚不可也。乞明敕有司,凡鶴壽所虜俱放免之,餘路軍人有掠本國人爲驅者,亦乞一體施行,庶幾河朔有所繫望,上恩無有極已。”事下尚書省,命徐州、歸德行院拘括放之,有隱匿者坐掠人爲奴婢法,仍許諸人告捕,依令給賞,被虜人自訴者亦賞之。

四月,上言:“河北瀕河州縣,率距一舍爲一寨,籍居民爲兵。數寨置總領官一人,並以宣差從宜爲名。其人大抵皆閒官,義軍之長、偏裨之屬尤多無賴輩,徵逐宴飲取給於下,日以爲常。及敵至則伏匿不出,敵去騷擾如初。此輩小人假以重柄,朝廷號令威權無乃太輕乎。臣謂宜皆罷之,第委宣撫司從宜措畫足矣。”制可。

七月,上章言:

陛下以上聖寬仁之姿,當天地否極之運,廣開言路以求至論,雖狂妄失實者亦不坐罪。臣忝耳目之官,居可言之地,苟爲緘默,何以仰酬洪造。謹條陳八事,願不以人微而廢之,即無可採,乞放歸山林以懲尸祿之罪。

一曰責大臣以身任安危。今北兵起自邊陲,深入吾境,大小之戰無不勝捷,以致神都覆沒,翠華南狩,中原之民肝腦塗地,大河以北莽爲盜區。臣每念及此,驚怛不已。況宰相大臣皆社稷生靈所繫以安危者,豈得不爲陛下憂慮哉。每朝奏議,不過目前數條,特以碎末,互生異同,俱非救時之急者。況近詔軍旅之務,專委樞府,尚書省坐視利害,泛然不問,以爲責不在己,其於避嫌周身之計則得矣,社稷生靈將何所賴。古語云:“疑則勿任,任則勿疑。”又曰:“謀之慾衆,斷之慾獨。”陛下既以宰相任之,豈可使親其細而不圖其大者乎。伏願特同睿斷,若軍伍器械、常程文牘即聽樞府專行,至於戰守大計、征討密謀皆須省院同議可否,則爲大臣者知有所責,而天下可爲矣。

二曰任臺諫以廣耳目。人主有政事之臣,有議論之臣。政事之臣者宰相執政,和陰陽,遂萬物,鎮撫四夷,親附百姓,與天子經綸於廟堂之上者也。議論之臣者諫官御史,與天子辨曲直、正是非者也。二者豈可偏廢哉。昔唐文皇制中書門下入閣議事皆令諫官隨之,有失輒諫。國朝雖設諫官,徒備員耳,每遇奏事皆令迴避。或兼他職,或爲省部所差,有終任不覿天顏、不出一言而去者。雖有御史,不過責以糾察官吏、照刷案牘、巡視倉庫而已,其事關利害或政令更革,則皆以爲機密而不聞。萬一政事之臣專任胸臆、威福自由,或掌兵者以私見敗事機,陛下安得而知之。伏願遴選學術訁夾博、通曉世務、骨鯁敢言者以爲臺諫,凡事關利害皆令預議,其或不當,悉聽論列,不許兼職及充省部委差,苟畏徇不言則從而黜之。

三曰崇節儉以答天意。昔衛文公乘狄人滅國之餘,徙居楚丘,才革車三十兩,乃躬行儉約,冠大帛之冠,衣大布之衣,季年致騋牝三千,遂爲富庶。漢文帝承秦、項戰爭之後,四海困窮,天子不能具鈞駟,乃示以敦樸,身衣弋綈,足履革舄,未幾天下富安,四夷鹹服。國家自兵興以來,州縣殘毀,存者復爲土寇所擾,獨河南稍完,然大駕所在,其費不貲,舉天下所奉責之一路,顧不難哉。賴陛下慈仁,上天眷佑,蝗災之餘而去歲秋禾、今年夏麥稍得支持。夫應天者要在以實,行儉者天必降福,切見宮中及東宮奉養與平時無異,隨朝官吏、諸局承應人亦未嘗有所裁省。至於貴臣、豪族、掌兵官,莫不以奢侈相尚,服食車馬惟事紛華。今京師鬻明金衣服及珠玉犀象者日增於舊,俱非克己消厄之道。願陛下以衛文公、漢文帝爲法,凡所奉之物痛自樽節,罷冗員,減浮費,戒豪侈,禁戢明金服飾,庶皇天悔禍,太平可致。

四曰選守令以結民心。方今舉天下官吏軍兵之費、轉輸營造之勞,皆仰給河南、陝西。加之連年蝗旱,百姓荐饑,行賑濟則倉廩懸乏,免徵調則用度不足,欲其實惠及民,惟得賢守令而已。當賦役繁殷、期會促迫之際,若措畫有方則百姓力省而易辦,一或乖謬有不勝其害者。況縣令之弊無甚於今,由軍衛監當進納勞效而得者十居八九,其桀黠者乘時貪縱,庸懦者權歸猾吏。近雖遣官廉察,治其奸濫,易其疲軟,然代者亦非選擇,所謂除狼得虎也。伏乞明敕尚書省,公選廉潔無私、才堪牧民者,以補州府官。仍清縣令之選,及責隨朝七品,外任六品以上官各保堪任縣令者一員,如他日犯贓並從坐。其資歷已係正七品,及見任縣令者,皆聽寄理,俟秩滿升遷。復令監察以時巡按,有不法及不任職者究治之,則實惠及民而民心固矣。

五曰博謀羣臣以定大計。比者徙河北軍戶百萬餘口於河南,雖革去冗濫而所存猶四十二萬有奇,歲支粟三百八十餘萬斛,致竭一路終歲之斂,不能贍此不耕不戰之人。雖無邊事,亦將坐困,況兵事方興,未見息期耶。近欲分佈沿河,使自種殖,然遊惰之人不知耕稼,羣飲賭博習以成風,是徒煩有司徵索課租而已。舉數百萬衆坐糜廩給,緩之則用闕,急之則民疲,朝遷惟此一事已不知所處,又何以待敵哉。是蓋不審於初,不計其後,致此誤也。使初遷時去留從其所願,則欲來者是足以自贍之家,何假官廩,其留者必有避難之所,不必強遣,當不至今日措畫之難。古昔人君將舉大事,則謀及乃心,謀及卿士、庶人、卜筮,乞自今凡有大事必令省院臺諫及隨朝五品以上官同議爲便。

六曰重官賞以勸有功。陛下即位以來,屢沛覃恩以均大慶,不吝官爵以激人心,至有未滿一任而並進十級,承應未出職而已帶驃騎榮祿者,冗濫之極至於如此,復開鬻爵進獻之門,然則被堅執銳效死行陣者何所勸哉。官本虛名,特出於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極意趨慕者,以朝廷愛重耳。若不計勳勞,朝授一官,暮升一職,人亦將輕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願陛下重惜將來,無使公器爲尋常之具,功賞爲僥倖所乘。又今之散官動至三品,有司艱於遷授,宜於減罷八資內量增階數,易以美名,庶幾歷官者不至於太驟,而國家恩權不失之太輕矣。

七曰選將帥以明軍法。夫將者國之司命,天下所賴以安危者也。舉萬衆之命付之一人,呼吸之間以決生死,其任顧不重歟?自北兵入境,野戰則全軍俱殃,城守則闔郡被屠,豈皆士卒單弱、守備不嚴哉,特以庸將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語云:“三辰不軌,取士爲相。四夷交侵,拔卒爲將。”今之將帥,大抵先論出身官品,或門閥膏粱之子,或親故假託之流,平居則意氣自高,遇敵則首尾退縮,將帥既自畏怯,士卒夫誰肯前。又居常裒刻,納其饋獻,士卒因之以擾良民而莫可制。及率之應敵,在途則前後亂行,屯次則排門擇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以此責其畏法死事,豈不難哉。況今軍官數多,自千戶而上,有萬戶、有副統、有都統、有副提控,十羊九牧,號令不一,動相牽制。切聞國初取天下,元帥而下,惟有萬戶,所統軍士不下數萬人,專制一路,豈在多哉?多則難擇,少則易精。今之軍法,每二十五人爲一謀克,四謀克爲一千戶,謀克之下有蒲輦一人、旗鼓司火頭五人,其任戰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爲頭目選其壯健以給使令,則是一千戶所統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隊伍矣。古之良將常與士卒同甘苦,今軍官既有俸廩,又有券糧,一日之給兼數十人之用。將帥則豐飽有餘,士卒則飢寒不足,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軍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選通曉軍政者,分詣諸路,編列隊伍,要必五十人爲一謀克,四謀克爲一千戶,五千戶爲一萬戶,謂之散將。萬人設一都統,謂之大將,總之帥府。數不足者皆並之,其副統、副提控及無軍虛設都統、萬戶者悉罷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內外五品以上,各舉方略優長,武勇出衆、材堪將帥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萬戶以上都統、元帥之職。千戶以下,選軍中有謀略武藝爲衆所服者充。申明軍法,居常教閱,必使將帥明於奇正虛實之數,士卒熟於坐作進退之節。至於弓矢鎧仗須令自負,習於勞苦。若有所犯,必刑無赦。則將帥得人,士氣日振,可以待敵矣。

八曰練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貴精而不貴多,百農夫不能養一戰士,奈何朘民脂膏養此無用之卒。苟健懦不分,衆何以勸。”因大搜軍卒,遂下淮南,取三關,兵不血刃,選練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御之而已。御壯健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取細弱以增虛數。”比者凡戰多敗,非由兵少,正以其多而不分健懦,故爲敵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獨戰而遂潰,此所以取敗也。今莫若選差習兵公正之官,將已籍軍人隨其所長而類試之。其武藝出衆者別作一軍,量增口糧,時加訓練,視等第而賞之。如此,則人人激厲,爭效所長,而衰懦者亦有可用之漸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軍爲上中下,凡臨敵則觀其強弱,使下當其上,而上當其中,中當其下。敵乘下軍不過奔逐數步,而上軍中軍已勝其二軍,用是常勝。蓋古之將帥亦有以懦兵委敵者,要在預爲分別,不使混淆耳。

上覽書不悅,詔付尚書省詰之。宰執惡其紛更諸事,謂所言多不當。於是規惶懼待罪,詔諭曰:“朕始以規有放歸山林之語,故令詰之,乃辭以不職忌諱,意謂朕惡其言而怒也。朕初無意加罪,其令御史臺諭之。”尋出爲徐州帥府經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