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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卷六十九(唐書) 列傳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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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世以軍功爲牙校。憲始童丱,喜儒學,勵志橫經,不捨晝夜。太原地雄邊服,人多尚武,恥於學業,惟憲與里人藥縱之精力遊學,弱冠盡通諸經,尤精《左傳》。嘗袖行所業,謁判官李襲吉,一見欣嘆。既辭,謂憲曰:“子勉之,將來必成佳器。”石州刺史楊守業喜聚書,以家書示之,聞見日博。

《舊五代史》 卷六十九(唐書) 列傳二十一

莊宗爲行軍司馬,廣延髦俊,素知憲名,令朱守殷齎書幣延之。歲餘,釋褐交城令,秩滿,莊宗嗣世,補太原府司錄參軍。時霸府初開,幕客馬鬱、王緘,燕中名士,盡與之遊。十二年,莊宗平河朔,念藩邸之舊,徵赴行臺。十三年,授監察,賜緋,署魏博推官,自是恆簪筆扈從。十五年,王師戰胡柳,周德威軍不利,憲與同列奔馬北渡;樑軍急追,殆將不濟。至晚渡河,人皆陷水而沒,憲與從子朗履冰而行;將及岸,冰陷,朗泣,以馬箠引之,憲曰:“吾兒去矣,勿使俱陷。”朗曰:“忍季父如此,俱死無恨。”朗偃伏引箠,憲躍身而出。是夜,莊宗令于軍中求憲,或曰:“與王緘俱歿矣!”莊宗垂涕求屍,數日,聞其免也,遣使慰勞。尋改掌書記、水部郎中,賜金紫,歷魏博觀察判官。從討張文禮,鎮州平,授魏、博、鎮、冀十郡觀察判官,改考功郎中,兼御史中丞,權鎮州留事。莊宗即位,詔還魏都,授尚書工部侍郎,充租庸使。八月,改刑部侍郎,判吏部銓,兼太清宮副使。莊宗遷洛陽,以憲檢校吏部尚書、興唐尹、東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憲學識優深,尤精吏道,剖析聽斷,人不敢欺。

三年春,車駕幸鄴,時易定王都來朝,宴於行宮,將擊鞠。初,莊宗行即位之禮,卜鞠場吉,因築壇於其間,至是詔毀之。憲奏曰;“即位壇是陛下祭接天神受命之所,自風燥雨濡之外,不可輒毀,亦不可修。魏繁陽之壇,漢汜水之〈土單〉,到今猶有兆象。存而不毀,古之道也。”即命治之於宮西。數日,未成。會憲以公事獲謫,閣門待罪,上怒,戒有司速治行宮之庭,礙事者畢去,竟毀即位壇。憲私謂郭崇韜曰;“不祥之甚,忽其本也。”

秋,崇韜將兵徵蜀,以手書告憲曰:“允中避事久矣,餘受命西征,已奏還公黃閣。”憲報曰:“庖人之代尸祝,所謂非吾事也。”時樞密承旨段徊當權任事,以憲從龍舊望,不欲憲在朝廷。會孟知祥鎮蜀川,選北京留守,徊揚言曰:“北門,國家根本,非重德不可輕授;今之取才,非憲不可。”趨時者因附徊勢,巧中傷之。又曰:“憲有相業,然國祚中興,宰相在天子面前,得失可以改作;一方之事,制在一人,惟北面事重。”十一月,授憲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太原尹、北京留守,知府事。

四年二月,趙在禮入魏州。時憲家屬在魏,關東俶擾,在禮善待其家,遣人齎書至太原誘憲。憲斬其使,書不發函而奏。既而明宗爲兵衆所劫,諸軍離散,地遠不知事實,或謂憲曰:“蜀軍未至,洛陽窘急,總管又失兵權,制在諸軍之手,又聞河朔推戴,事若實然,或可濟否?”憲曰:“治亂之機,間不容髮,以愚所斷,事未可知。愚聞藥縱之言,總管德量仁厚,素得士心,餘勿多言,志此而已。”四月五日,李存渥自洛陽至,口傳莊宗命,並無書詔,惟雲天子授以只箭,傳之爲信。衆心惑之,時事莫測。左右獻畫曰:“存渥所乘馬,已戢其飾,復召人謀事,必行陰禍,因欲據城。寧我負人,宜早爲之所,但戮呂、鄭二宦,且系存渥,徐觀其變,事萬全矣。”憲良久曰:“吾本書生,無軍功而致身及此,一旦自布衣而紆金紫,向來仕宦非出他門,此畫非吾心也。事苟不濟,以身徇義。”(《東都事略·張昭傳》:昭勸憲奉表明宗以勸進,憲曰:“吾書生也,天子委以保釐之任,吾豈苟生者乎!”昭曰:“此古之大節,公能行之,忠臣也。”憲既死,論者以昭能成憲之節。)翌日,符彥超誅呂、鄭,軍城大亂,燔剽達曙。憲初聞有變,出奔沂州。既而有司糾其委城之罪,四月二十四日,賜死於晉陽之千佛院。幼子凝隨父走,亦爲收者加害。明宗郊禮大赦,有司請昭雪,從之。憲沈靜寡慾,喜聚圖書,家書五千卷,視事之餘,手自刊校。善彈琴,不飲酒,賓僚宴語,但論文嘯詠而已,士友重之。

憲長子守素,仕晉,位至尚書。

王正言,鄆州人。父志,濟陰令。正言早孤貧,從沙門學,工詩,密州刺史賀德倫令歸俗,署郡職。德倫鎮青州,表爲推官;移鎮魏州,改觀察判官。莊宗平定魏博,正言仍舊職任,小心端慎,與物無競。嘗爲同職司空頲所凌,正言降心下之。頲誅,代爲節度判官。同光初,守戶部尚書、興唐尹。時孔謙爲租庸副使,常畏張憲挺特,不欲其領使,乃白郭崇韜留憲於魏州,請宰相豆盧革判租庸。未幾,復以盧質代之。孔謙白雲:“錢穀重務,宰相事多,簿籍留滯。”又云:“盧質判二日,便借官錢,皆不可任。”意謂崇韜必令己代其任,時物議未允而止,謙沮喪久之。李紹宏曰:“邦計國本,時號怨府,非張憲不稱職。”即日徵之。孔謙、段徊白崇韜曰:“邦計雖重,在侍中眼前,但得一人爲使即可。魏博六州戶口,天下之半,王正言操守有餘,智力不足,若朝廷任使,庶幾與人共事;若專制方隅,未見其可。張憲才器兼濟,宜以委之。”崇韜即奏憲留守魏州,徵王正言爲租庸使。正言在職,主諾而已,權柄出於孔謙。正言不耐繁浩,簿領縱橫,觸事遺忘,物論以爲不可,即以孔謙代之,正言守禮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