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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處有白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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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滾滾白龍江之上,甘南羣山腹地,有個小極的地方,她有着詩一樣的名字——白雲。這裏,四周青山如環而擁,中有古老的白龍江穿行而過,順着江水,一條公路貫通東西伸向遠方;江的南邊,是古樸的藏族村寨;江的北岸,是迭部林業局總部,我的人生,就從這裏啓航。

大山深處有白雲散文

初到白雲,我詫異於這樣一幅見所未見的畫面:不論草灘還是草坡上,有犛牛三五成羣悠閒踱步或低頭吃草,有的靜立有的靜臥,背上、臀部有老鴉站立;兩者互不侵擾,如一家人親近和睦。這淳樸而沉靜的畫面,透着一絲遠古的滄桑感,像石窟中年代久遠的壁畫,給人遐想和觸動。不曾想,碩健的犛牛盡是如此和藹,老鴉又是這般任性。即使有行人靠近,牛和老鴉仍是一副旁若無人的安然狀態;其實,行人根本就不會去驚動、傷害它們。他們之間的友好,讓我斷然認爲這個地方沒有兇險,正如一朵白雲,滿含溫情,純潔而美好。

白雲四面的羣山,被茂密的森林覆蓋,形成一道道翠屏。這裏四季分明,風景如畫,自然天成。春天,粉紅色山桃花、雪白的野李子花、亮黃的野刺玫……一簇簇開滿山坡,五彩色塊彷彿是畫家的調色板。夏天的白雲,是綠色世界,山青水碧,藍天白雲。一場雨後,山間煙雲繚繞,白雲村寨在乳白色薄霧中若隱若現。雲霧散盡,林間蟬鳴聲聲,此起彼伏,彷彿在提醒沒有燥熱感的人們,盛夏已然來臨。秋天,溝溝坡坡野果飄香。野酸梨、野李子、沙棘等碩果累累,壓彎枝頭,無人採摘,樹下落了厚厚的一層,人踩上去會沒過腳面。

最開心的事,莫過於採蘑菇。星期天,人們結伴在幽暗的森林裏撿蘑菇。拋開樹根前厚厚的一層枯葉,就可看到好幾朵簇擁一起的鮮嫩嫩的蘑菇頭,人們歡喜地驚叫。老遠聽見山林中有說笑聲,卻看不見人的影子;真是應了"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所表達的大山深處空寂的奇妙意境。蘑菇種類繁多,半天工夫可撿滿揹簍,若有幸,還可以採到木耳和猴頭。蘑菇曬在院子裏,滿院生香。冬日來個野蘑菇燉雞,那可是香味無比。白雲的冬,一改往日的溫柔,凜冽、寒冷,但滿山松柏更加蒼翠,白龍江水更加幽藍。風,出奇的猛烈,夜間如狼嚎一般;有時像發怒的獅子,好像要把人颳倒。一次我騎車上班,順風而行,竟被吹到路旁的渠溝裏。讓人狼狽的體驗,如今回憶起來竟是那般美好。

對岸的白雲村,處處給人安靜、祥和的景象。藏家小屋外牆,全是石塊砌成,方墩墩的樣子,像極了碉堡。家家屋頂有五彩經幡隨風飄動,門前梯子似的大木架子上掛滿未脫粒的青稞、蠶豆……村前高大、蒼老的楊樹枝繁葉茂,秋日裏,在藍天映襯下如西域的千年胡楊,金黃色的葉子燃燒半個天空。白龍江在此一改地勢落差時的激流勇進,江面變得寬闊平坦。江上有座木橋,橋墩是木頭的三腳架,橋面由橫木一截一截拼成。這橋,粗陋中彰顯着原始、古樸的美感。藏族村民沿着這座橋,來往於白雲之間,和林業局人漸漸建立起友好關係。村民常用自家的大豆、蕨麻豬肉換林業局人的麪粉、大米、清油吃。後來,林業局出資架起高大的鐵索橋,使兩岸行人暢通無阻,藏漢兄弟的友情變得如鋼鐵橋樑一般堅固。

聽前輩講,白雲在開發前是一片荒灘,野草叢生,人跡罕至。是一批批建設者,來此地開山,修路,建營部;在此紮根開花,致力於國家林業建設。早前的藏民,多住在深山老林及高山頂,他們幾乎與外界隔絕,生活原始落後。當沉睡的大山溝第一次響起汽車喇叭聲,居住山裏的人們個個驚恐不安;當汽車燈的光芒第一次把山溝照亮,他們以爲神靈從天而降;當有人把肥皂送給藏民,教他們如何洗衣服,他們竟把肥皂誤認爲是食物……林業局的人,把新生事物帶進大山,把文明帶進白雲,幫藏族同胞打開了解外面世界的門窗。年輕一代的藏族,學會說普通話,把高跟鞋、喇叭褲,同藏袍搭配穿。村民們還用上了電,看上電視、坐上汽車……

林業局人來自五湖四海,這使小小的`白雲成了大世界。多地口音,多樣化生活習慣和風俗,給大山中的白雲注入新鮮血液。我在白雲生活數年,亦熟悉了多個省份的方言,學會了做東北酸白菜、四川泡菜……交了多地的朋友。直至闊別二十多年的今天,雖然朋友各居異地,但友情尚在,聯繫未斷。

也許是外來人羣之故,人們大都熱情友善,老鄉觀念強烈。待我最好的老鄉,是張叔叔和他的妻子,老兩口視我如女兒。每逢節假日,我都是去他們家過。阿姨總是做家鄉飯給我吃,他們的親切關懷,讓我少了遠離父母的孤單。我們一同上山挖山野菜、摘野果,白雲深處的山坡上、森林裏,留下我們一串串欣喜的笑聲。夕陽下,我們去屋後的草坡捉螞蚱給雞當食,採雪白的草菇煮湯喝。白雲,把珍品毫不吝嗇地饋贈給這裏的人們;這裏的人們,把愛心回饋給白雲;我,在這裏感受到了“白雲”一樣的綿綿溫情。

我和萍、秀的友情,亦像“白雲”一般純潔無暇。

參加工作初,我不會騎車,萍用加重自行車帶着我上下班,風雨無阻。後來她教我學會騎車,幫我買了車子。她家裏有好吃的,保準會給我嘗。她媽媽做的蒜茄子,蒸釀皮,特有的香味永久留在我的舌尖上。

秀是廣東人,有着南方女子的聰慧和伶俐。她比我長几歲,思想和社會經驗較爲豐富,她教我懂得了許多社會知識。我們一起無話不談。她的感情經歷,人生困惑和美好願望,全都一股腦講給我聽。我每晚都去她家看電視,逗她的小孩玩,每次她都會送我到宿舍樓下。她和愛人外出時,會把一串鑰匙交給我,讓我在她家看電視、做飯吃;這串鑰匙有房門的、有櫃子的……她交給我的,其實不是鑰匙,而是人與人的信任。

後來我調回老家。每當想起讓人魂牽夢繞的白雲,回憶裏滿是親切和喜悅。我思量:衡量一個地方美,不僅僅是景色優美、物產豐富、經濟發達……更應該是那裏人的品性;人情味、人性美才是最美的標尺——正如大山深處的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