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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小學之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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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村小村熬了20多年,終於具備了晉升小學高級教師的資格。但是根據鄉中心校的規定,必須到本鄉鎮最偏遠艱苦的鄉村小學支教兩年,纔可以申報晉級。因此,看到了晉級曙光的我的同學,權衡再三,只好離開自己呆了多年的鄉中心校,到一個叫打鐵寨的村小學支教。

鄉村小學之旅散文

我是個在鄉村小學工作過三年的人,一路摸爬滾打,成爲了縣一中的高中教師。每次做夢迴到那個鄉村小學,雖然可愛的學生、樸實的同事和村民給了我許多溫馨的記憶,但那種孤獨寂寞的感覺常常在午夜讓人有點隱隱的後怕。就想去看看支教的同學,希望我們的探望能給她寂寞孤獨的生活增添點樂趣。有個男生特意找了張擅長在路況較差的路面上行駛的皮卡車,幾個同學就相約出發了。

車子向前行駛,逐漸離開國道,駛上了鄉村公路,預想中泥濘崎嶇的土路沒有出現,都是平滑的水泥路。一路上,摩托車、轎車、汽車甚至是班車,不時從我們旁邊駛過。這樣的場景讓我們擔心走錯了路,就停下車來,問路邊的一個村民:“老鄉,我們到打鐵寨去,是這條路嗎?”老鄉看到我們遲疑的樣子,熱情地回答:“是啊,就是這條路。你們放心,現在實施“村村通”了,到許多村子裏的路都是水泥路了。”司機大笑起來:“早知道是這樣,我開我的轎車都可以來的嘛。”

看着車輪在平滑的水泥路上疾馳,我就想起我去鄉村小學教書時走的那條几十公里的土路。晴天騎自行車,雖然顛顛簸簸,上坡要下來使勁地推,但終究在下坡和走平路的時候可以騎着走啊。遇到下雨就麻煩了,有一次,我騎自行車去學校,半路下了雨,泥土粘住車輪,別說騎,連推都推不走。想扛着走吧,蹲下去扛着車,我就是站不起來。想丟了車不要了,可這是我攢了半年的工資買的啊!看看天色將晚,周圍山高林密,一個十八九歲的鄉村女教師,站在寂靜無聲的山野裏,恐懼感鋪天蓋地襲來。有對從地裏薅玉米回來的夫妻,看見我可憐兮兮的樣子,那個男的把鋤頭遞給妻子,一口氣把我的自行車扛到我的宿舍門口。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滿身的泥巴,我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村子裏隔三差五會有一輛從縣城到村子邊的石山上拉石頭的破舊汽車。每到星期天,許多村民就等在縣城邊的岔道口,趁汽車上坡速度慢的時候,爭搶着爬上車,做汽車回家。有一天,一個到縣城裏趕集回來的孕婦,不知道是因爲怕天黑回不了家還是想體會一下坐車的滋味,也跟着去爬車,不小心跌下來,摔成重傷,死了。

同學一聲:“到了”打斷了我的思緒。推開堅實的`鐵門,走進那個四合院般的校園,齊整的圍牆,磚木結構的教師宿舍和教室,樹木青翠,乾淨而整潔。我的心裏有隱隱的失望,但更多的是欣喜。想起我當年住的宿舍,是一座石牆的二層小木樓,窗子沒有玻璃,是用木條橫一條直一條封起來的。年久失修的小木樓,有人上下樓就搖搖晃晃,可樓下住着兩個老師,樓上住着我和其他三個老師。樓上樓下只隔着有破洞的木板,樓上的教師彼此之間只相隔着一人多高的木板,用另一個老師調侃的話說:“有人放個屁,彼此都能聽見。”有天早晨我醒來,一隻老鼠直立着站在我的臉旁邊,人鼠四目相對,不知道是奇怪還是彼此覺得可愛,都呆住了。而有一天清晨,一條攀沿在樓梯上伸長了脖子的蛇,讓我們驚叫着不敢下樓去上課。

告示欄裏寫着當天的菜單:12月3日,蒜苗炒肉,白菜湯。因爲根據國家政策,每天中午都要給全校近兩百個學生提供營養餐,學校的食堂寬敞乾淨,刀具、碗筷齊整地放在櫥櫃裏,一些管理規定醒目地貼在牆上。看見這些,我就想起昔日那個在小木樓屋檐下搭建的廚房,黑暗、凌亂,有一面牆倒了,用樹枝攔着。就想起昔日那些早上吃點玉米飯甚至是煮山藥就等着晚上放學回家吃晚飯的學生們。

走在水泥澆灌而成的籃球場上,撫摸着籃球架,昔日那個晴天灰塵瀰漫,雨天球被泥巴粘住拍不起來的球場,那個兩根樹樁直立起來,敲個鐵圈上去做成的籃球架就在我眼前晃啊,晃啊。

依然是磚木結構的廁所,建蓋得規範嚴謹。昔日鄉村小學的廁所,是我夢醒來依舊心有餘悸的原因之一。那個土牆籬笆頂的廁所,由於暴雨衝涮倒了女廁所那面牆,無法遮羞了。那個時候老師少,除了音樂、體育、美術課由經常要外出開會的校長外,所有的課都是一個人上。平時,我就趁着學生上音樂、體育或美術課的時候去上廁所。那一天,校長外出開會,我要代他的課就沒了上廁所的時間。中午放學,校園裏、山坡上、樹上到處都是沒有回家在玩耍的學生。去了幾次廁所,站在廁所門口,望望漫山遍野的學生,年輕女教師的羞澀讓自己就是無法進去。一直到晚上放學,學生都走了,我纔去上了廁所。晚上,開始尿急、尿痛,甚至尿血。那時候,村子裏沒有衛生所,只有村子的另一頭有個赤腳醫生。另一個女老師和我一起打着電筒,跌跌撞撞地找到赤腳醫生家。可醫生沒有適合的藥,只開了幾顆黃連素給我。好容易盼到天亮,撐着推出自行車,暈暈乎乎地趕到縣城醫院就醫。當年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量,是對疼痛的不堪忍受,還是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命的渴望,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飄香的飯菜擺上了桌,紅燒豬腳、黃燜雞、油炸排骨、炒白菜、南瓜湯......好豐盛啊!想當年學校裏偶爾組織老師到其他村小學去聽課,吃飯時除了青菜湯、煎豆腐、花生米外,就只有一碗炒肉。有老教師同桌吃飯,我們幾個年輕教師不好意思拈肉吃,就拈花生米,常常比賽誰用筷子夾起來的花生米多。至今回想起來,這也是留在記憶裏的樂趣了。

吃過晚飯,大家做在會議室裏閒聊。會議室裏電視機播放着豐富多彩的電視節目,兩臺電腦擺在一旁。20多年前我到村小學任教,整個村子沒有一臺電視機。當時的男朋友,就是現在的老公,給我買了臺錄音機。鄭智化的《水手》、張雨生的《我的未來不是夢》等歌曲陪着我度過了那些孤單寂寞的日子,今天聽見這些歌,倍感親切。記得當年學校裏有家老教師,夫妻倆勤儉節約,買了臺19寸的長虹彩電。大家就喜滋滋地簇擁着,跟着移動桌子,拉電線,在校園裏搬過來搬過去地找信號。好不容易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模糊的影像,就不敢再動。大家都搬來凳子,坐在模糊的電視屏幕前,邊猜邊看。

回來的路上,我叩問自己:如果20多年前的鄉村小學像今天這個樣子,自己會在那裏在一輩子嗎?我無法確認。但如果再夢迴鄉村小學,夢醒來,我確認自己不會再後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