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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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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小的姐姐比我大五歲,卻是和我一同背起書包上的學。記憶中,姐姐從小學到初中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而且都當班幹部。因而在當時,我既爲有這樣一個姐姐感到自豪,也同時對姐姐有一種說不清的怨恨之情,因爲姐姐隨時都可以將我在學校的情況和學習成績彙報給母親。感觸最深的是在小學四年級的一次考試中,我因整天下軍棋、玩彈弓而對數學書上的行程追擊方面的應用題一竅不通,數學考試成績只有40分。爲了不挨批評,回家後我撒謊說自己考了80分。母親聽後沒再追問什麼,我一顆懸着的心也算放了下來。正當我暗自得意時,剛回家的姐姐便將情況報告給了母親,使我捱了一頓狠訓。姐姐不但不同情我,反而幸災樂禍地幫母親說話。於是,我生氣地對姐姐說:“有啥了不起,你不就是得了100分嗎,我要是你那麼大年紀,我也一樣能!”

姐姐的散文

姐姐的學習是用功的。小學畢業,她以優異的成績跨入了全鄉重點中學的校門,而我卻上了普通中學。因而,每天的早晨當我還躺在被窩裏睡覺的時候,便聽到姐姐已經開始背誦英語單詞和課文了。兩年的普通中學學習結束後,我沒能考上高中,因而只有14歲的我便成了生產隊裏的一名小社員了。隊長見我年齡小,給我安排了一個看坡的輕活。每天天剛矇矇亮,我便拿上一把小鐮刀和大人們一起出工。鐮刀雖小,但可以給自己壯膽,也好給家中飼養的那一羣兔子打點飼料。說實在的,茫茫一片青紗帳,只有我一個小孩子護坡,別說碰不上偷莊稼的,就是碰上了我也真不敢去管。於是,我一心一意地拔青草,末了用鐮刀砍上棵地頭上的小楊樹挑回家。正是從我挑着兩捆草壓得一歪一扭地往家走的路上,我一下子明白了勞動的艱辛。一天,正當我在地裏拔草時,突然傳來了姐姐喚我的聲音,我趕緊跑出田間問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姐姐說沒什麼,天不早了,大人們都收工了,該回家吃飯了。並且還告訴我,以後拔下草後就坐在地頭上等她,她放學後來接我。我說:“姐姐,你還是別來接我了,學習要緊,這樣太耽誤時間了,你離考高中也只有一年了。”“不,你還小,別壓壞了身子骨。”姐姐心疼地望着我,於是,姐姐挑起那兩個大大的草捆和我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我看坡的地方離家有三四里路,雖然姐姐一路上要不停地換肩,並且還要停下來休息兩三次,但她卻從沒有讓我再挑起過那擔重重的青草。

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正當我準備挑起草回家時,姐姐氣喘吁吁地跑來告訴我說:“明天你又可以上學了,隊裏照顧你們這批學生,讓你們重上初二。”姐姐歡喜地望着我,“小弟,以後你可得用心學習啊。”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那以後,姐姐成了我學習上的輔導老師。翌年夏季,姐姐以全鄉第二的成績考上了縣重點高中。能升入重點高中學習,對鄉下的孩子來說那是一件夢寐以求的大好事,鄰居好多人都來道喜,但姐姐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的願望是能考上中專,儘早地給拮据的家庭減輕負擔。考上高中,就意味着還得學習三年,這三年的經濟供給不說,就是一進高中的入學費和書錢家中也拿不出來。那時,兩個哥哥因剛結婚欠下了一屁股債,姐姐實在不忍心再讓年邁的母親爲她再出去東挪西借。於是,開學報名的那一天,姐姐攥着母親借來的那拾元錢,圍着縣一中大院足足轉了三圈,最後還是將錢交回了母親手中。姐姐輟學的消息被她的初中班主任王老師知道後,王老師當夜便來到我們家中給母親做工作。他說像我姐姐這樣的好學生,不上高中實在是太可惜了。若真是爲了學費的事,他可以用他的工資供我姐姐上學。姐姐深知王老師的經濟狀況並不寬餘,一月只有幾十元的.工資,既要維持生活,還得供兩個孩子上學。於是,她謝絕了王老師的好意,送走王老師後,姐姐傷心地哭了一夜。聽着姐姐那傷心的哭聲,我也哭了起來。

第二天,姐姐拿起了我用過的那把鐮刀,幹起了我以前幹過的護坡勞動,和母親一道靠養豬養兔一心一意供我上學。

第二年我同樣以全村第一的成績考上了縣一中。開學的那天,姐姐用借來的一輛自行車把我送到了學校。一路上,她不停地用襖袖擦拭眼淚。我知道,在姐姐的心裏,她多麼希望能和我一樣坐在教室裏學習啊。

三年的高中生涯中,姐姐不時來學校給我送錢送糧。爲了能是使我在校生活得好一點,這期間,我從未見姐姐穿過一件象樣的衣服。有時,姐姐見同學們穿得都比我闊氣,便問我:“弟弟,苦嗎?”我搖搖頭說:“不苦,姐姐。你放心吧,我不會和別人比吃穿的。”一個寒風呼嘯的冬天,姐姐又一次來到了學校。這次,她不但給我帶來了一條厚厚的半褥子,而且還給我帶來了一件學生蘭的卡上衣。抱着上衣,瞅着被寒風凍得臉頰發紅的姐姐,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接到大學入學通知書的那天晚上,全隊的人都來我家給母親道喜。待人們散去後,我找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姐姐。等找到姐姐時,她正在我家的東屋裏拿着我的那張入學通知書在暗處低聲地哭泣。見我進來,姐姐連忙擦去淚水對我說:“弟弟,姐姐是高興的啊。”說完便拽着我往外走。我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淚水,聲音哽咽地對姐姐說:“姐姐,你本來也可以拿到大學入學通知書的……”

在我工作後的第四個年頭的深秋季節,家中來人說姐姐病危,讓我立即回家看望姐姐。回去的路上,經我再三詢問,來人不得不將實情告訴了我,說姐姐已經離我而去了,是因爲產後大出血而死的。聞聽此言,我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大聲地一再發問:“你說什麼?你說什麼?這不可能,不可能啊。”然而,當我風風火火地來到姐姐家中,看到已穿戴完畢躺在冷牀上的姐姐時,我瘋了一樣地撲了過去,抱住姐姐使勁地搖晃起來。“姐姐,姐姐……”但無論我怎樣喊叫,姐姐卻再也不能聽到她心愛的弟弟的叫喊了,再也不能睜開眼看一下和她從小一塊長大的我了。一陣昏天黑地的哭喊後,我慢慢地揭開了蒙在姐姐臉上的那塊白布,久久地久久地注視着姐姐那張熟悉的臉,所有的往事又都一下子涌上心頭……

三七墳上,我給姐姐買了黃裱紙。聽老人們講,黃裱在那邊是金磚,姐姐窮了一輩子,我想不能再讓姐姐在那裏也過從前那樣的窮日子了。儘管我不相信有什麼鬼神,但此時此刻,我卻真希望有鬼神存在。在以後的清明節,我總是來到姐姐的墳前默默地伴着那一掊黃土,伴着那嫋嫋升起的紙菸,追憶和姐姐一起生活過的日日夜夜。

只是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有一肚子文化知識的姐姐咋就解不開生男生女都一樣的道理呢?我想要是姐姐不那麼迷信於、偏重於生一個二胎男孩,姐姐也許不至於這麼早地離我而去。因爲姐姐去世時畢竟只有29歲,身後的路還好長好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