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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海南淘金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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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幾經周折,我到了一家國企任辦公室祕書。開會、接電話和蓋章是我每天的工作,除此之外,八小時裏能做的事情就是聊天。由於辦公室緊挨着以大媽大姐們爲主的打字室、計生辦,所以聊來聊去,連我自己也變得婆婆媽媽了,就這樣一晃兩年。

我的海南淘金夢散文

終於有一天,辦公室裏與我對桌的女孩沉不住氣了,便向單位請了20天假,要獨自到南方沿海去闖蕩。原以爲她會一去不返,過兩年就像我們經常說起的誰誰在海南買了房子又買車,心裏好生羨慕和佩服。誰知她假期一滿又拎着包來上班了。

我悄悄問她爲何打道回府,她反問我:“出去又能幹啥?”是啊,儘管平時我們自視甚高,有文憑,人也不笨,但真要去下海,我們能做什麼?憑身體不能下苦力,論長相不好意思說,英語是夾生的,字也寫得不敢恭維,除了一年賣兩次辦公室的舊報紙,平生壓根兒沒做過生意,打交道盡是別人賺自己的錢,這樣的“人才”哪家公司敢要呢?想到這,我真有白活了二十多年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還有不少人盯着我們這祕書的位子呢。在他們眼裏,祕書工作輕鬆,待遇不低,參加大小會或是下基層還能吃國家,公家的相機、電視、電話就像自家的東西隨便用,又有貼近領導求得提拔的前途……哪點不好呢?

也許不光是厭倦了那種閒得無聊的日子,更多的還是隱隱感到一種危機吧,考慮再三之後,我還是決定像同事女孩那樣去試試自己的運氣,隻身闖沿海。當然,不能像她那樣半途而廢。於是,我拼命學起了計算機知識。

準備停當,找朋友辦好去深圳的特區通行證,向單位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身懷絕技”的我忍痛與女友告別,心一橫便踏上了南下的征途。列車緩緩啓動,坐在車窗邊的我百感交集:興奮、悲壯、失落、茫然……不斷激勵着我的,除了那“咣噹咣噹”的車輪聲和耳塞裏的《新大陸》交響曲,還有我對女友說的“等我站穩腳跟回來接你”這句話。

原打算直奔深圳,可到廣州後卻鬼使神差地想先去海南看看,據旅伴說那邊更好找工作。黎明時分,我登上了橫渡瓊州海峽的客輪。

天漸漸亮起來,人們涌上甲板看日出。我第一次親眼看見的海水並不是想像中的蔚藍,彷彿因爲大海日夜不停地搖晃而變得渾濁,渾濁中透着淡淡的綠色。

海口到了!天空藍得令人難以置信,具有象徵意義的椰樹整齊地挺立在街道兩旁,椰風令人愜意地吹拂着。我還看到那鱗次櫛比的高樓,氣派的商場,寬闊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豪華轎車……只是我不知道,這座風景如畫的現代都市能否接納我。

住進車站旅舍,打聽到招聘欄的位置後我便匆匆趕去。嗬!長長的招聘欄前擠滿了求職者,遠近還坐着、躺着不少人。這些男男女女年齡與我相仿,絕大多數都是外來的“淘金者”。

找工作一開始就不順利。跑了兩天,花了不少車費錢和飲料錢,不是當即被人拒之門外,就是讓沒有手機、傳呼和固定住址的我等候通知!

印象最深的一次求職是在一傢俬人電腦打印店。進門之後我毛遂自薦,老闆娘問我每分鐘能打多少字。“60個吧。”我知道有點誇張。隨後我告訴她,我懂一些計算機的維護和部件拆換,也能編制點小程序。於是老闆娘讓我坐下試試,而老闆則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一顯身手,然而畢竟心裏發慌,再加上這段時間沒摸鍵盤了,算下來一分鐘也就打了20來個字吧。我知道完了。老闆娘在我起身離座後,很客氣地示範說,打字不能只用食指和中指而讓其餘指頭高高翹着,也不能用眼睛去找鍵盤。她告訴我附近有一個電腦培訓點,建議我去那裏學練個把月後再來。此時的我真有點無地自容,但也無話可說,只痛恨自己學藝不精,也感嘆自學成才何等不易!但直到今天,我仍然十分感激那位老闆娘,儘管我後來再也沒去過那家打印店。

到海口的第四天傍晚,奔波了一天的我回到宿舍,發現屋裏又住進了一個小夥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吧,和他寒暄了幾句後,我打開提包準備把放在裏面的800元錢帶在身上,這才發現那足以使我在海口挺上一兩個月以便從容覓職的錢不見了!我趕緊找到旅舍保安,可非但沒能得到他的幫助,反被他教訓一通。這下慘了,兜裏的30多元錢頂多夠我勉強維持三、四天。傾刻之間我就面臨捱餓和流落街頭!爲節約起見,我搬出了旅舍。

和廣場上的很多人一樣,找幾張舊報紙鋪成一個牀位,把大提包當枕頭,在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中,在灰塵瀰漫中,我漸漸進入了夢鄉。清早醒來,涼風襲人,手腳有些僵痛,不過空氣新鮮着呢。

記得那天中午,疲憊不堪的我再次來到招聘欄前,那裏仍然是人頭攢動。躺在草坪上,望着藍天、椰樹,我有些想家了——我那時的家也就是單位上的一張牀一張桌。想着臨別時女友的無言和她此時的翹首企盼(也許是吧),不知不覺我的.眼裏已滾動着淚花。怎麼搞的,我從不輕易流淚的呀!

第二天,口袋裏也就只有兩、三頓飯錢了。說實話,在海口蹭頓飯吃也容易。我初來時,有兩個已是“老油子”的川大畢業生找我聊天,最後明說身上沒錢了,要我請他們吃一頓午飯。當時我覺得義不容辭:也許他們也這樣請過別人,唯有如此,招聘欄前纔會天天人流涌動,“淘金者”纔會生生不息。在海口,蹭頓飯不算丟臉,問題是不能長此以往。盤來算去,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個半新的東芝隨身聽了,如果能賣個好價錢,興許我還能夠回家!

可以說是絕處逢生,也可以說是命中註定我當不了一個成功的“淘金者”——聽完我的“遭際”後,幾位在銀行門前靠兌幣謀生的回族大姐用夠我回家的錢買下了我的隨身聽。她們請我吃了晚飯,還給我找了住處。時至今日,我仍然感激和思念着她們。

依依不捨地離開海口的那個早晨,涼風習習。在船上,我再也沒有看海的心情。

幾年後,辦公室的那位女孩率先離開了單位,去了重慶一家商業電臺;再後來,我也辭職去了雅安。而那位我曾經答應要接她去沿海的女友,早在兩年前就成了別人的妻子。

該離開的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