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豆絲瓜散文隨筆

扁豆與絲瓜，一對姊妹花。

它們是鄉村的女兒家，野性勃發。小小一鉢種籽，它成數株新芽。它們的觸鬚，順牆而飛昇，見樹則攀爬。幾日的功夫神，便迤邐成了鄉間一道妖嬈的流蘇。

我鄉間的老宅，即便不住人，年年秋際，白日裏仍是豔紫成簇的扁豆花、淡黃成暈的絲瓜花，在牆角旮旯間肆意地喧鬧着。夜間，則伴着蟋蟀的鳴叫，無聲地啜飲着朝露秋風，伸筋展骨。它們，多半是鄰人家春末夏初在院落間的隨意點染。這會子，許是覺着這戶人家未免太過寂靜了些，過來探個究竟的？

這麼些年，吃下了多少掛扁豆，多少條絲瓜？一如我行走過的路途，算不清，也道不明瞭。它們是鄉里人下飯的口食，飯桌上當家的菜蔬。秋陽煦煦，常見鄉村小兒女，挎着竹籃，沿着場屋院牆，攀楊爬柳，小心翼翼、認真地擼着一把把紫紅的扁豆，採摘一條條翠綠的絲瓜，是那種憐惜、憐愛般的小心，手腳輕快，其情也殷殷，其態也憨憨，堪可入畫。

可是，真有多少幅圖畫，將它們描摹？又能有多少篇文字，將它們吟誦？這滋養了生民多少年的物種呵，恐也難得偌多騷客文士的`垂青。然，板橋先生大概是個例外，大概是於一個秋雨甫霽的下午，老先生小睡剛醒，起來閒步，偶見“聊避風雨”處小菜地裏的光景，便隨口吟出了：

一庭春雨瓢兒菜，滿架秋風扁豆花。

有沒有提到絲瓜，不得而知。但，我可以想見，三百多年前的這個下午，一干絲瓜、扁豆們，在聽到了這位三絕怪叟吟詠之後，會有怎樣一陣的心潮起伏，嘩啦嘩啦，在秋風中，激動得渾身作響。

老先生不是農人，卻極諳熟農人的生活。扁豆與絲瓜，想來他也是常吃愛吃的。只這兩句樸實、清新的詞句，讓我這個三百多年後的後輩，於他，有了一廂的認同。

先生的文字大都是家常生活與艱難時世。唯其入世，卻不朽了。當然，不朽的，還有他筆下的扁豆、絲瓜們，在他傳揚幾百年來的詩章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