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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卷一百五十三 列傳第一百三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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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南仲 劉乃 (子伯芻 孫寬夫 端夫 曾孫允章附) 袁高 段平仲薛存誠(子廷老 廷老子保遜 保遜子昭緯) 盧坦

《舊唐書》卷一百五十三 列傳第一百三

姚南仲,華州下邽人。乾元初,制科登第,授太子校書,歷高陵、昭應、萬年三縣尉。遷右拾遺,轉右補闕。大曆十三年,貞懿皇后獨孤氏崩,代宗悼惜不已,令於近城爲陵墓,冀朝夕臨望於目前。南仲上疏諫曰:

伏聞貞懿皇后今於城東章敬寺北以起陵廟,臣不知有司之請乎,陛下之意乎,陰陽家流希旨乎?臣愚以爲非所宜也。謹具疏陳論,伏願暫留天睠而省察焉。

臣聞人臣宅於家,君上宅於國。長安城,是陛下皇居也,其可穿鑿興動,建陵墓於其側乎?此非宜一也。

夫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是以古帝前王葬后妃,莫不憑丘原,遠郊郭。今則西臨宮闕,南迫康莊,若使近而可見,死而復生,雖在西宮待之可也。如骨肉歸土,魂無不之,章敬之北,竟何所益?視之兆庶,則彰溺愛;垂之萬代,則累明德,此非所宜二也。

夫帝王者,居高明,燭幽滯。先皇所以因龍首建望春,蓋爲此也。今若起陵目前,動傷宸慮,天心一傷,數日不平。且匹夫向隅,滿堂爲之不樂;萬乘不樂,人其可歡心乎?又暇日起歌,動鍾於內,此地皆聞,此非宜三也。

伏以貞懿皇后,坤德合天,母慈逮下,陛下以切軫旒扆,久俟蓍龜。始諡之以貞懿,終待之以褻近,臣竊惑焉,非所以稱述後德,光被下泉也。今國人皆曰:"貞懿皇后之陵邇於城下者,主上將日省而時望焉。"斯有損於聖德,無益於貞懿。將欲寵之,而反辱之,此非宜四也。

凡此數事,實玷大猷,天下鹹知,伏惟陛下熟計而取其長也。陛下方將偃武靖人,一誤於此,其傷實多。臣恐君子是非,史官褒貶,大明忽虧於掩蝕,至德翻後於堯、舜,不其惜哉!今指日尚遙,改卜何害?抑皇情之殊眷,成貞懿之美號。

疏奏,帝甚嘉之,賜緋魚袋,特加五品階,宣付史館。

與宰相常袞善,袞貶官,南仲坐出爲海鹽縣令。浙江東、西道觀察使韓滉闢爲推官,奏授殿中侍御史、內供奉,充支使。尋徵還,歷左司兵部員外,轉郎中,遷御史中丞、給事中、同州刺史、陝虢觀察使。

貞元十五年,代李復爲鄭滑節度使。監軍薛盈珍恃勢奪軍政,南仲數爲盈珍讒毀,德宗頗疑之。十六年,盈珍遣小使程務盈馳驛奉表,誣奏南仲陰事。南仲裨將曹文洽亦入奏事京師,伺知盈珍表中語。文洽私懷憤怒,遂晨夜兼道追務盈,至長樂驛及之,與同舍宿;中夜殺務盈,沉盈珍表於廁中,乃自殺。日旰,驛吏闢門,見血流塗地,旁得文洽二緘,一告於南仲,一表理南仲之冤,且陳首殺務盈。上聞其事,頗駭異之。南仲慮釁深,遂乞入朝。德宗曰:"盈珍擾軍政耶?"南仲對曰:"勇珍不擾軍政,臣自隳陛下法耳。如盈珍輩所在有之,雖羊、杜復生,撫百姓,御三軍,必不能成愷悌父母之政,師律善陣之制矣。"上默然久之。授尚書右僕射。貞元十九年七月,終於位,年七十四,贈太子太保,諡曰貞。

劉乃,字永夷,洺州廣平人。高祖武幹,武德初拜侍中,即中書侍郎林甫從祖兄子也。父如璠,昫山丞,以乃貴,贈民部郎中。乃少聰穎志學,暗記《六經》,日數千言。及長,文章清雅,爲當時推重。天寶中,舉進士,尋丁父艱,居喪以孝聞。既終制,從調選曹。乃常以文部選才未爲盡善,遂致書於知銓舍人宋昱曰:

《虞書》稱:"知人則哲,能官人則惠。"巍巍唐、虞,舉以爲難。今夫文部,既始之以掄材,終之以授位,是則知人官人,斯爲重任。昔在禹、稷、皋陶之衆聖,猶曰載採有九德,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獨委一二小冢宰,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內,古今遲速,何不侔之甚哉!夫判者,以狹詞短韻,語有定規爲體,亦猶以一小冶而鼓衆金,雖欲爲鼎爲鏞,不可得也。故曰:判之在文,至侷促者。夫銓者,必以崇衣冠,自媒耀爲賢,斯又士之醜行,君子所病。若引文公、尼父登之於銓廷,則雖圖書《易象》之大訓,以判體挫之,曾不及徐、庾。雖有至德,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嗇夫。嗚呼!彼幹霄蔽日,誠巨樹也,當求尺寸之材,必後於椓杙。龍吟武嘯,誠希聲也,若尚頰舌之感,必下於蛙黽。觀察之際,猶不悲夫!執事慮過龜策,文合雅誥,豈拘以瑣瑣故事,曲折因循哉?誠能先資以政事,次徵以文學,退觀其理家,進察其臨節,則厖鴻深沉之事,亦可以窺其門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