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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三十二 起旃蒙作噩,盡柔兆閹茂,凡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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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上

漢紀三十二 起旃蒙作噩,盡柔兆閹茂,凡二年

建武元年乙酉,公元二五年

春,正月,方望與安陵人弓林共立前定安公嬰爲天子,聚黨數千人,居臨涇。更始遣丞相鬆等擊破,皆斬之。

鄧禹至箕關,擊破河東都尉,進圍安邑。

赤眉二部俱會弘農。更始遣討難將軍蘇茂拒之;茂軍大敗。赤眉衆遂大集,乃分萬人爲一營,凡三十營。三月,更始遣丞相鬆與赤眉戰於蓩鄉,鬆等大敗,死者三萬餘人。赤眉遂轉北至湖。

蜀郡功曹李熊說公孫述宜稱天子。夏,四月,述即帝位,號成家,改元龍興;以李熊爲大司徒,述弟光爲大司馬,恢爲大司空。越巂任貴據郡降述。

蕭王北擊尤來、大槍、五幡於元氏,追至北平,連破之;又戰於順水北,乘勝輕進,反爲所敗。王自投高岸,遇突騎王豐下馬授王,王僅而得免。散兵歸保范陽。軍中不見王,或雲已歿,諸將不知所爲,吳漢曰:"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陽,何憂無主!"衆恐懼,數日乃定。賊雖戰勝,而憚王威名,夜,遂引去。大軍復追至安次,連戰,破之。賊退入漁陽,所過虜掠。強弩將軍陳俊言於王曰:"賊無輜重,宜令輕騎出賊前,使百姓各自堅壁以絕其食,可不戰而殄也。"王然之,遣俊將輕騎馳出賊前,視人保壁堅完者,敕令固守;放散在野者,因掠取之。賊至,無所得,遂散敗。王謂俊曰:"困此虜者,將軍策也。"

馮異遺李軼書,爲陳禍福,勸令歸附蕭王;軼知長安已危,而以伯升之死,心不自安,乃報書曰:"軼本與蕭王首謀造漢,今軼守洛陽,將軍鎮孟津,俱據機軸,千載一會,思成斷金。唯深達蕭王,願進愚策以佐國安民。"軼自通書之後,不復與異爭鋒,故異得北攻天井關,拔上黨兩城,又南下河南成皋以東十三縣,降者十餘萬。武勃將萬餘人攻諸畔者,異與戰於士鄉下,大破,斬勃;軼閉門不救。異見其信效,具以白王。王報異曰:"季文多詐,人不能得其要領。今移其書告守、尉當警備者。"衆皆怪王宣露軼書;朱鮪聞之,使人刺殺軼,由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

朱鮪聞王北征而河內孤,乃遣其將蘇茂、賈強將兵三萬餘人渡鞏河,攻溫;鮪自將數萬人攻平陰以綴異。檄書至河內,寇恂即勒軍馳出,並移告屬縣,發兵會溫下。軍吏皆諫曰:"今洛陽兵渡河,前後不絕。宜待衆軍畢集,乃可出也。"恂曰:"溫,郡之藩蔽,失溫則郡不可守。"遂馳赴之。旦日,合戰,而馮異遣救及諸縣兵適至,恂令士卒乘城鼓譟大呼,言曰:"劉公兵到!"蘇茂軍聞之,陳動。恂因奔擊,大破之。馮異亦渡河擊朱鮪,鮪走;異與恂追至洛陽,環城一匝而歸。自是洛陽震恐,城門晝閉。

異、恂移檄上狀,諸將入賀,因上尊號。將軍南陽馬武先進曰:"大王雖執謙退,奈宗廟社稷何!宜先即尊位,乃議征伐。今此誰賊而馳騖擊之乎?"王驚曰:"何將軍出此言!可斬也!"乃引軍還薊。復遣吳漢率耿弇、景丹等十三將軍追尤來等,斬首萬三千餘級,遂窮追至浚靡而還。賊散入遼西、遼東,爲烏桓、貊人所鈔擊略盡。都護將軍賈復與五校戰於真定,復傷瘡甚。王大驚曰:"我所以不令賈復別將者,爲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其婦有孕,生女邪,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復病尋愈,追及王於薊,相見甚歡。還至中山,諸將覆上尊號;王又不聽。行到南平棘,諸將復固請之;王不許。諸將且出,耿純進曰:"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大王留時逆衆,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爲久自苦也。大衆一散,難可複合。"純言甚誠切,王深感曰:"吾將思之。"

行至鄗,召馮異詣鄗,問四方動靜。異曰:"更始必敗,宗廟之憂在於大王,宜從衆議!"會儒生強華自關中奉《赤伏符》來詣王曰:"劉秀髮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爲主。"羣臣因復奏請。六月,己未,王即皇帝位於鄗南;改元,大赦。

鄧禹圍安邑,數月未下,更始大將軍樊參將數萬人度大陽,欲攻禹。禹逆擊於解南,斬之。王匡、成丹、劉均合軍十餘萬,復共擊禹,禹軍不利。明日,癸亥,匡等以六甲窮日,不出,禹因得更治兵。甲子,匡悉軍出攻禹。禹令軍中無得妄動,既至營下,因傳發諸將,鼓而並進,大破之。匡等皆走,禹追斬均及河東太守楊寶,遂定河東,匡等奔還長安。

張卬與諸將議曰:"赤眉旦暮且至,見滅不久,不如掠長安,東歸南陽;事若不集,復入湖池中爲盜耳!"乃共入,說更始;更始怒不應,莫敢復言。更始使王匡、陳牧、成丹、趙萌屯新豐,李鬆軍槀,以拒赤眉。張卬、廖湛、胡殷、申屠建與隗囂合謀,欲以立秋日貙膢時共劫更始,俱成前計。更始知之,託病不出,召張卬等入,將悉誅之,唯隗囂稱疾不入,會客王遵、周宗等勒兵自守。更始狐疑不決,卬、湛、殷疑有變,遂突出。獨申屠建在,更始斬建,使執金吾鄧曄將兵圍隗囂第。卬、湛、殷勒兵燒門,入戰宮中,更始大敗。囂亦潰圍,走歸天水。明旦,更始東奔趙萌於新豐。更始復疑王匡、陳牧、成丹與張卬等同謀,乃並召入;牧、丹先至,即斬之。王匡懼,將兵入長安,與張卬等合。

赤眉進至華陰,軍中有齊巫,常鼓舞祠城陽景王,巫狂言:"景王大怒曰:'當爲縣官,何故爲賊!'"有笑巫者輒病,軍中驚動。方望弟陽說樊崇等曰:"今將軍擁百萬之衆,西向帝城,而無稱號,名爲羣賊,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挾義誅伐,以此號令,誰敢不從!"崇等以爲然,而巫言益甚。前至鄭,乃相與議曰:"今迫近長安,而鬼神若此,當求劉氏共尊立之。"

先是,赤眉過式,掠故式侯萌之子恭、茂、盆子三人自隨。恭少習《尚書》,隨樊崇等降更始於洛陽,復封式侯,爲侍中,在長安。茂與盆子留軍中,屬右校卒史劉俠卿,主牧牛。及崇等欲立帝,求軍中景王后,得七十餘人,唯茂、盆子及前西安侯孝最爲近屬。崇等曰:"聞古者天子將兵稱上將軍。"乃書札爲符曰:"上將軍"。又以兩空札置笥中,於鄭北設壇場,祠城陽景王,諸三老、從事皆大會。列盆子等三人居中立,以年次探札,盆子最幼,後探,得符;諸將皆稱臣,拜。盆子時年十五,被髮徙跣,敝衣赭汗,見衆拜,恐畏欲啼。茂謂曰:"善臧符!"盆子即齧折,棄之。以徐宣爲丞相,樊崇爲御史大夫,逢安爲左大司馬,謝祿爲右大司馬,其餘皆列卿、將軍。盆子雖立,猶朝夕拜劉俠卿,時欲出從牧兒戲;俠卿怒止之,崇等亦不復候視也。秋,七月,辛未,帝使使持節拜鄧禹爲大司徒,封酇侯,食邑萬戶;禹時年二十四。又議選大司空,帝以《赤伏符》曰"王樑主衛作玄武",丁丑,以野王令王樑爲大司空。又欲以讖文用平狄將軍孫鹹行大司馬,衆鹹不悅。壬午,以吳漢爲大司馬。初,更始以琅邪伏湛爲平原太守。時天下兵起,湛獨晏然,撫循百姓。門下督謀爲湛起兵,湛收斬之。於是吏民信向,平原一境賴湛以全。帝徵湛爲尚書,使典定舊制。又以鄧禹西征,拜湛爲司直,行大司徒事。車駕每出征伐,常留鎮守。

鄧禹自汾陰渡河,入夏陽,更始左輔都尉公乘歙引其衆十萬,與左馮翊兵共拒禹於衙;禹復破走之。

宗室劉茂聚衆京、密間,自稱厭新將軍,攻下潁川、汝南,衆十餘萬人。帝使驃騎大將軍景丹、建威大將軍耿弇、強弩將軍陳俊攻之。茂來降,封爲中山王。

己亥,帝幸懷,遣耿弇、陳俊軍五社津,備滎陽以東;使吳漢率建義大將軍朱祜等十一將軍,圍朱鮪於洛陽。八月,進幸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