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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七◎劉昶 蕭寶夤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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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昶,字休道,義隆第九子也。義隆時封義陽王。兄駿以爲徵北將軍、徐州刺史、開府。及駿子子業立,昏狂肆暴,害其親屬,疑昶有異志。昶聞甚懼,遣典籤虞法生表求入朝,以觀其意。子業曰:"義陽與太宰謀反,我欲討之,今知求還,甚善。"又屢詰法生:"義陽謀事,汝何故不啓?"法生懼禍,走歸彭城。昶欲襲建康,諸郡並不受命。和平六年,遂委母妻,攜妾吳氏作丈夫服,結義從六十餘人,間行來降。在路多叛,隨昶至者二十許人。

《魏書》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七◎劉昶 蕭寶夤

昶雖學不淵洽,略覽子史,前後表啓,皆其自制。朝廷嘉重之,尚武邑公主,拜侍中、徵南將軍、駙馬都尉,封丹陽王。歲餘而公主薨,更尚建興長公主。

皇興中,劉彧遣其員外郎李豐來朝,顯祖詔昶與彧書,爲兄弟之戒。彧不答,責昶以母爲其國妾,宜如春秋荀罃對楚稱外臣之禮。尋敕昶更與彧書。昶表曰:"臣植根南僞,託體不殊,秉旄作牧,職班臺位。天厭子業,夷戮同體,背本歸朝,事舍簪笏。臣弟彧廢侄自立,彰於遐邇。孔懷之義難奪,爲臣之典靡經,棠棣之詠可修,越敬之事未允。臣若改書,事爲二敬;猶修往文,彼所不納。伏願聖慈,停臣今答。"朝廷從之。拜外都坐大官。公主復薨,更尚平陽長公主。

昶好犬馬,愛武事。入國曆紀,猶布衣皁冠,同兇素之服。然呵詈童僕,音雜夷夏。雖在公坐,諸王每侮弄之,或戾手齧臂,至於痛傷,笑呼之聲,聞於御聽。高祖每優假之,不以怪問。至於陳奏本國事故,語及徵役,則能斂容涕泗,悲動左右。而天性褊躁,喜怒不恆,每至威忿,楚樸特苦,引待南士,禮多不足,緣此人懷畏避。

太和初,轉內都坐大官。及蕭道成殺劉準,時遣諸將南伐,詔昶曰:"卿識機體運,先覺而來。卿宗廟不復血食,朕聞斯問,矜忿兼懷。今遣大將軍率南州甲卒,以伐逆豎,克蕩兇醜,翦除民害。氛穢既清,即胙卿江南之土,以興蕃業。"乃以本將軍與諸將同行。路經徐州,哭拜其母舊堂,哀感從者。乃遍循故居,處處隕涕,左右亦莫不辛酸。及至軍所,將欲臨陳,四面拜諸將士,自陳家國滅亡,蒙朝廷慈覆,辭理切至,聲氣激揚,涕泗橫流,三軍鹹爲感嘆。後昶恐雨水方降,表請還師,從之。又加儀同三司,領儀曹尚書。於時改革朝儀,詔昶與蔣少遊專主其事。昶條上舊式,略不遺忘。

高祖引見於宣文堂,昶啓曰:"臣本國不造,私有虐政,不能廢昏立德,扶定傾危,萬里奔波,投蔭皇闕,仰賴天慈,以存首領。然大恥未雪,痛愧纏心。屬逢陛下釐校之始,願垂曲恩,處臣邊戍,招集遺人,以雪私恥。雖死之日,猶若生年。"悲泣良久。高祖曰:"卿投誠累紀,本邦湮滅,王者未能恤難矜災,良以爲愧。出蕃之日,請別當處分。"後以昶女爲鄉君。

高祖臨宣文堂,見武興王楊集始。既而引集始入宴,詔昶曰:"集始邊方之酋,不足以當諸侯之禮。但王者不遺小國之臣,況此蕃垂之主,故勞公卿於此。"昶對曰:"陛下道化光被,自北而南,故巴漢之雄,遠覲天闕。臣猥瞻盛禮,實忻嘉遇。"高祖曰:"武興、宕昌,於禮容並不閒備,向見集始,觀其舉動,有賢於彌承。"昶對曰:"陛下惠洽普天,澤流無外。武興蕞爾,豈不食椹懷音。"

又爲中書監。開建五等,封昶齊郡開國公,加宋王之號。十七年春,高祖臨經武殿,大議南伐,語及劉、蕭篡奪之事,昶每悲泣不已。因奏曰:"臣本朝淪喪,艱毒備罹,冀恃國靈,釋臣私恥。"頓首拜謝。高祖亦爲之流涕,禮之彌崇。蕭賾雍州刺史曹虎之詐降也,詔昶以兵出義陽,無功而還。

十八年,除使持節、都督吳越楚彭城諸軍事、大將軍,固辭,詔不許,又賜布千匹。及發,高祖親餞之,命百僚賦詩贈昶,又以其《文集》一部賜昶。高祖因以所制文筆示之,謂昶曰:"時契勝殘,事鍾文業,雖則不學,欲罷不能。脫思一見,故以相示。雖無足味,聊復爲笑耳。"其重昶如是。自昶之背彭城,至是久矣。其昔齋宇山池,並尚存立,昶更修繕,還處其中。不能綏邊懷物,撫接義故,而閨門喧猥,內外奸雜,前民舊吏,莫不慨嘆焉。豫營墓於彭城西南,與三公主同塋而異穴。發石累之,墳崩,壓殺十餘人。後復移改,爲公私費害。

高祖南討,昶候駕於行宮,高祖遣侍中迎勞之。昶討蕭昭業司州,雖屢破賊軍,而義陽拒守不克,昶乃班師。十九年,高祖在彭城,昶至入見。昶曰:"臣奉敕專征,克殄兇醜,徒勞士馬,久淹歲時,有損威靈,伏聽斧鉞。"高祖曰:"朕之此行,本無攻守之意,正欲伐罪弔民,宣威佈德,二事既暢,不失本圖。朕亦無克而還,豈但卿也。"

十月,昶朝於京師。高祖臨光極堂大選。高祖曰:"朝因月旦,欲評魏典。夫典者,爲國大綱,治民之柄。君能好典則國治,不能則國亂。我國家昔在恆代,隨時製作,非通世之長典。故自夏及秋,親議條制。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爲不爾。何者?當今之世,仰祖質樸,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品無別,此殊爲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苟有其人,可起家爲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爲一人,渾我典制。故令班鏡九流,清一朝軌,使千載之後,我得仿像唐虞,卿等依俙元、凱。"昶對曰:"陛下光宅中區,惟新朝典,刊正九流爲不朽之法,豈唯仿像唐虞,固以有高三代。"高祖曰:"國家本來有一事可慨。可慨者何?恆無公言得失。今卿等各盡其心。人君患不能納羣下之諫,爲臣患不能盡忠於主。朕今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盡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者,宜各舉所知。朕當虛己延納。若能如此,能舉則受賞,不言則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