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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棵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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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次到白果寺的時候,禁不住驚歎於這棵白果樹了!

好大一棵樹散文

初次到白果寺是去年的春末夏初,從鹿泉市的常河村,沿情人谷,於亂石間跋涉上行,翻過山樑,便可見山坳裏白果寺灰瓦的屋脊與飛檐。那棵被稱作白果樹的銀杏,就在灰瓦的“大雄寶殿”前面,嫩芽初生,綠意漸顯,未見其奇。

這次到白果寺是從元氏縣的牛家莊駕車去的,也純屬偶然。

11月7日,立冬,國際莊迎來難得的好天氣,響晴白日,憋了一個秋天要賞紅葉的我,終於沒能按捺住自己的慾望,提着相機奔元氏佃戶營來。——老家在這裏的同學幾次發微信,稱這裏在搞紅葉節。可惜,像春上“山花節”沒能看到山花一樣,我又晚了。火炬樹、柿子樹、幾乎所有樹的葉子幾近落光,只留下乾枯的蒿草,在太陽底下泛着白花花的光芒。紅透了的柿子還掛在繁密的枝丫中間,但衰草連天的大背景,讓它們也黯然失色了。

返程看到白果寺的路標,就順便去看看。山野一片枯黃。玉米的秸稈橫躺在高高下下的山坡上,偶有站立着的,已經沒了穗子,像挖走了懷裏孩子的怨婦一樣,絕望地叩問着蒼天。紅薯拔了秧子,翻過的黃土地跟山坡上的蒿草統一了色調。這裏儼然一副冬天的模樣了。車過山嘴,不遠的西北方向,一大團雲霧一樣的金黃在人眼前一亮——“啊,白果樹!”我當時幾乎是驚呼的!

好大的一棵樹呀!遠遠望去,蒼茫的大山前面,瓦藍的晴空之下,一帶矮矮的灰白圍牆上方,一片金黃,在剛剛過午的豔陽裏,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山崗,照亮了一條山谷,照亮了整個天空。這團金色的雲霧,以蒼茫的大山爲底襯,以蔚藍的晴空爲背景,再配上耳下的綠槐,腮邊的青欒,還有額頭上的紅柿,像華美的貴妃娘娘的鳳冠,如得意的美猴王的衣裳,珠光寶氣,金光閃閃。一株高大的柿樹落光了葉子,只在樹梢之上挑起顆顆熟透的柿子,紅紅的,正好做了金色輝煌的鳳冠霞帔上紅紅的瑪瑙的墜子、珊瑚的珠子。

兩層飛檐的“大雄寶殿”幾乎完全被遮掩住了,走近了,方可看見白果樹蔭庇下的巍峨寶剎。寶剎臺階之上,第一層廊檐之下,一排溜大紅燈籠高高掛,藍地金字的“大雄寶殿”巨大匾額,也一樣閃着金色光芒,誦經聲舒緩悠揚,香爐裏青煙嫋嫋。——這就是白果寺。

來到白果樹下仰望,高高的天空一下子變成了令人炫目的金黃色。胸徑足有兩米、需十數人方可合抱的粗大樹幹,在十餘米的高處分出十數個合抱粗的巨臂,青褐色樹皮包裹着,鱷魚皮一樣的皴裂着,條條綻出,脈絡分明,扭曲盤旋,宛然條條騰雲駕霧的巨龍。每條巨龍身上又都攀附着無數條小龍,也一律扭曲着、盤旋着、張牙舞爪地向四處奔騰。這些小龍一律披掛着金盔金甲,扎煞着金色的鬣毛,向着天空、向着太陽咆哮着、撕扯着,只將那黃金的鱗片一片片豎立起來,撲簌簌抖落了,天空中登時飄灑下黃金的雨來,比哪吒拔下的龍王的鱗片壯觀得多了。

那白果樹的葉子以金黃爲主,豔陽照過來,而爲嫩嫩的杏黃或絨絨的鵝黃,溫潤透亮,如着光的蜜蠟;濃密的枝杈交織重疊,金黃的色彩更加濃重,甚至顯出橙紅色的邊緣,真有些老龍王鬣毛的韻味;稀疏的枝丫梢頭,零星的黃葉與藍天交融,色彩越來越淡,似有似無,像龍王飄向天空的縷縷鬚髯;靠近粗壯的樹幹的背陰處,偶或有幾枝還有一點綠色,只是些大意罷了,權做龍王騰起的祥雲。

蔚藍的天空是深遠的襯底,絢爛的金黃做滿天的星辰,豔陽的光芒似洗滌的清水,整個天空如青瓷碗裏打開的一枚雞蛋一般,金黃鮮豔的蛋黃,溫潤透亮的蛋清。微風過處,落葉翩翩,不做飛揚之舉,也無飄搖之態,只是稍作宛轉,便鋪滿地面,無聲無息,生怕攪擾了這佛門淨土的寧安。

我是醉了!白果樹下,仰頭向天,轉過一圈又一圈,只轉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滿眼都是金光閃閃。

好大一棵樹!據殘存的明代嘉靖年間的石碑記載,白果寺原名普濟寺,建於唐代,明清時期的元氏縣誌也都有“勢可參天,大二十餘圍,殆千年物也”的記述,據此推算,這棵到今天樹少說也有1200年了。而寺院門前的村民告訴我,白果寺隋代就有了,這與附近蒼巖山上的隋代寺廟羣落遙相呼應,也未嘗不可。這樣算來,白果樹的年齡應該更高,接近1500年高齡了。然而,它依然會在深秋的荒野,貧瘠的大山深處,煥發出足以讓一切的青春黯然失色的光芒來,不由得你不爲之讚歎!

莊子《逍遙遊》裏記述:“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此大年也。”做爲渺小而短命的人類,哪裏會了解這千年古樹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呢?白果樹西側、南側各有幾根裸露出骨骼的大枝,據說,那是上個時期七十年代初期興修水利時,挖掉了幾支根莖造成的,然而,今天卻更增添了這棵大樹閱歷的深厚與蒼勁!先有白果樹還是先有白果寺已無從考證,我們也無需去考證什麼,面臨這生長千年屹立不倒,於萬物凋零之後,還這般張揚的一棵大樹,我們除了肅然起敬,還能再做什麼呢?

校園裏也有幾棵銀杏樹,十幾年前栽下的,比胳膊稍粗一些,這幾天也一片金黃,給秋的校園增色不少,而且,據說今年有幾棵還結了果子;這幾天的羣裏圈裏也都是銀杏的圖文,引來衆多想要抓住秋的尾巴的人的嘖嘖讚歎。然而,自從白果寺歸來,這棵大樹的影子就一直在頭腦中浮現,打磨不掉,揮之不去,並讓平生所見一切花卉消弭了印象,這是怎樣的一種魔力呀!

閱盡千年滄桑事,不待張揚自非凡!我第二次到白果寺的時候,徹底被這棵大樹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