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冬青樹的散文

一

我家前院的西側長着一株棒槌粗的冬青樹，一年四季總是一副綠綠的樣子。

幾年前，我和妻子長年累月在外打工，孩子在本地上學卻住校，所以家裏經常是空蕩蕩的。那棵缺少管護的冬青樹雖然鬱鬱蔥蔥，枝條卻長得七長八短，更重要的是樹形顯得很不協調，一邊的枝葉非常稀疏，另一邊則繁茂得成了一個綠團。作爲美化庭院的“風景樹”，它的這般形態當然讓人產生不了任何的美感。有一天我回到家裏，看着冬青樹“醜陋”的模樣，就琢磨能否採取必要的措施把“一邊旺”的局勢給扭轉過來，並且給它人爲的修剪出一個別具一格的造型呢？

想起學生時代學過的關於植物的知識，知道各種樹木的生長規律基本上是相通的。於是我就先請教了村裏一位修剪果樹的“土專家”，隨後自己又再三斟酌，決定把這棵冬青樹修剪成圓柱體的形狀。心裏有了“普”，我就開始行動了，先把枝葉稀疏這邊的主枝長放、側枝短截，旺盛那邊的主枝全部短裁，樹的頂梢修剪成一個齊刷刷的圓形。不大的樹很快就修剪完了，此時呈現在我面前的冬青樹好像成了褪毛的公雞一樣光禿禿的，樣子比原來似乎更加“難看”了。但是我非常自信，並堅信時間可以證明一切，這棵冬青樹終究會有大放光彩的那一天！給冬青樹來了個大修剪，就像是給人做了個一個大手術一樣，怎麼也得給它增補一下營養吧！隨後，我又在根部一米開外的地方開挖了一個環形溝槽，給裏面均勻地撒了一些肥料，又提了幾桶水倒了進去。

這棵冬青樹是一個有故事的樹。06年春季的一天，我從西安回到家裏，發現柴火垛旁放着幾棵筷子粗細的樹苗，葉子蔫不拉幾、根鬚好像也已經乾透了。妻子對我說，這幾棵冬青樹苗是人家扔掉了的，恰巧自己路過就給撿了回來！我稍做歇息，揀了一棵根鬚旺盛的幼苗栽在了院子的西邊。時光飛逝，等到我下一次從西安返家時，發現那棵冬青樹已經是葉子綠茵茵的，給人一種生命力很旺盛的感覺！

這棵冬青樹先被扔掉，後又被撿回，在即將被當作柴禾燒掉時，又幸運地被栽植到了孕育生命的土壤裏。雖然，它僅僅只是一棵無法與人類進行語言交流的植物，但是仔細想一想它的生命歷程，竟然和我們每個人命運的軌跡竟是如此的貼切。平淡無奇的冬青樹，向人們完完整整地詮釋了生命中無處不在的機遇和奇蹟，我想只要有深沉生活閱歷的人，此時此刻絕對會有與筆者一樣的感慨和驚歎！

經過幾年的生長髮育，如今這棵冬青樹就像我當初預期的那樣，已經枝繁葉茂，樹形也顯得非常的勻稱。綠茵茵的圓柱體形狀很吸引人的眼球，只要我有空閒時間回到家裏，總喜歡走近它細細端詳，並用手枝剪剪掉那些斜生出來的枝條。

寒來暑往，冬青樹常年都是一副青青翠翠的樣子，難道它就沒有生命的枯萎和終結嗎？前一向我又一次回到家裏，發現它已經長出了嫩嫩的新枝葉，去年的老葉子顯得好像非常脆弱，輕微的響動都會使葉片不經意間掉下來，落到了根部的`泥土之上，此情此景，讓人浮想聯翩、感慨不已。我們中華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繁榮昌盛，不就是因爲有太多的“冬青”默默無私的給予和奉獻嗎？把自己悄然入土化作泥，而是爲新生代撐起了一片成長的朗朗乾坤嗎？

這棵冬青樹給我的啓迪並不僅僅侷限於此。試想，如果當初對它沒有進行大刀闊斧地修剪，並做了一些施肥、澆水之類繁雜瑣碎的精細管理，它能呈現出像現在這樣美好的造型嗎？由此及彼，這棵冬青樹成長的過程，真的很像一個孩子，不怕它 “長歪”了，就怕沒有一個正確的“矯正”方法！

二

院子裏栽植了好幾種樹木，雖然其它的幾棵長得高大粗壯、鐵桿虯枝，但我總感覺它們缺少了這棵冬青樹獨特的景緻，——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綠意盎然和精緻圓潤！到了冬天，凌冽的寒風掠過枝頭，其它樹的葉子早已枯萎脫落，唯獨這棵冬青如它的名字一樣青綠如初，給溫馨的農家小院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老人們常常說“幹冬溼年”的天氣，是來年好年景的好兆頭。萬家團圓的美好日子裏，往往一夜之間總會有一場合乎時宜的瑞雪鋪在山川，鋪在大地，鋪在屋頂，鋪在庭院，鋪在綠茵茵的冬青樹上。鄉里人驅寒取暖的法寶是火炕，當清晨第一次走出房間，冷峻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銀裝素裹的世界炫目耀眼，這才知道目前最主要的家務還是清掃庭院裏的積雪。推起的積雪該倒在哪裏呢？我們一家人都非常默契，不管誰清掃庭院的積雪或者枯枝敗葉，都會自然而然地堆在冬青樹的周圍。幾多春秋，就在全家人有意無意的“照顧”下，這棵冬青樹吸日月之精華來、天地之靈氣，它蔥蔥蘢蘢的氣勢在萬物凋零的季節裏，顯得是那樣的生機勃勃而又催人奮進！寒冷的天氣把一切都凝固了，唯獨冬青生機盎然。越是寒冷冬青樹越是翠綠，加上它別具一格的造型，惹得大路上過往的行人讚歎不已！

綠色是生命的色彩，或許是由於自己身體欠佳的緣故吧，這幾年我總要在自己生活的居所裏養幾盆花草。但事與願違，即便我如何的精心伺養，結果它們總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枝葉在我束手無策的境況下，總是漸漸的枯萎直至死亡，最後又不得不到花市去重新採購。我虔誠地諮詢過銷售花卉的商家，也尋訪過資深的養花一族，他們的說法莫衷一是，各人有各人明確的觀點和完整的理論。經過反覆地實踐和驗證，按照他們說的方法去做實際效果也並不理想，最後我也就索性誰說的“經驗之談”都不聽了，不妨就用自己多少年摸索出來的“獨家”祕方伺養自己的花草吧！固然，澆水、施肥、曬太陽是綠色植物生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我覺得它們汲取營養的渠道和方式也尤爲關鍵。採購回來的那些盆栽花草，根部不是包裹着化學泡沫、就是所謂添加了化學元素的“花肥”。脫離了大地的滋養，植物能否枝繁葉茂鬱鬱蔥蔥?提起那棵冬青樹，說實話我對它投入的財力精力確實是微乎其微，也只不過是定了一次形、施了一次肥、澆了一次水而已，在後來漫長的日子裏因爲家裏經常沒人，最多的時候它還是像孤兒一樣站在那裏，獨自接受風吹、雨淋、日曬、霜浸。但一切的困難並沒有打垮它，相反它卻煥發出了與其它樹木迥然不同的光彩，真的令人歎爲觀止！

三

我珍愛生命裏的綠色，我的兒子也喜歡彰顯生命力的綠色。一直以來，我非常感激院子裏的那棵冬青樹，是它在我和兒子之間搭建起了一條善待生命的連心橋。

那年，我還在一家事業單位上班，按照分工的不同，當時修剪綠化帶裏的花草樹木也算是我日常工作的內容之一。有一次我把那把用鈍了的大枝剪帶回家，想放到家裏那塊粗糲的磨刀石上磨得更加鋒利。因爲有事我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發現兒子正提着那把大剪刀，在冬青樹下踮着腳尖修剪，他說要剪出一個好看的造型。雖然兒子年齡小個子矮、也不懂什麼花卉方面的知識，但是看着他那副踮起腳尖的一本正經的模樣，確實讓我非常感動。雖然歲月淡化了記憶的印象，但兒子當年滿臉稚氣的修剪冬青樹的那一幕，就像一副儲存在腦海裏的珍貴照片，時不時地浮現出來，讓我感受到了生活裏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記得那年兒子正要參加中考，我卻走進了人生的最低谷，害怕影響到孩子考試成績，我一直壓抑着內心的情感不敢有過多的話語。中考以後，兒子給我打電話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沒說而已，還千萬囑咐我要保證好身體，說這些小不如意並沒有影響到考試水平的臨場發揮！他還說試已經考完了，自己想去縣裏一家飯店打工賺錢，爲下一學年的費用做點充分的準備。聽了兒子的話語，我被他自強自立的個性瞬間感動得淚水盈盈！中考成績出來了，果不其然我兒子的成績非常優秀！十年寒窗，去年他又被浙江一所著名大學錄取了！長年累月見不着兒子的面，難免有時我會想念不已，最多的時候回想起他成長道路上的點點滴滴。

可以說每位做父母的人都盼望自己的兒女成龍成風，我的女兒和兒子非常懂事。多少年來，我與兩個孩子們之間經過了多少回的磨合與交流，讓我學到了在其它地方永遠也學不到的知識，同時我自己也積攢了許多教兒育女方面的真切感悟，總覺得一個人性格和能力的形成，應該從幼小時代的繁雜瑣碎事情當中去鍛鍊、去薰陶。只有對生活時刻保持着積極向上地努力，以及對生命保持謙卑敬畏態度的人，我認爲他人生事業的成功率無疑將會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