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棠梨樹散文

一棵老樹，年過半百，並非稀有物種，也非奇形怪狀，粗壯的樹幹將近兩人合圍，樹幹一人多高就分成五支較爲粗壯的丫枝，丫枝上是猶如傘骨一樣的枝條，整棵樹表皮粗糙，通體褐色，春花爛漫時節，它也會長出新芽，接着爭榮爛漫一回。這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是一棵平凡之極的樹——棠梨樹。

棠梨樹，是一種常見的樹，每年開花結果，果實就是棠梨，比小拇指頭小一點，果實熟時，酸而甜。記得在我的童年時代，物質生活很匱乏，孩子們根本沒有什麼零食，像桑葚、野棗、棠梨則是孩子們最津津樂道而又嚮往的“零食”了，所以棠梨給我留下的美好印象，雖然幾十年過去了，卻還是那樣的深刻，一提到棠梨，還是那樣的親切和嚮往。今天，幾乎沒有孩子會爬上樹去摘那黃豆粒大小的棠梨來解饞了，甚至許多孩子連它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然而對棠梨的眷戀，對棠梨樹的親切是我抹不去的情感。

世上的事不知怎麼這麼巧，在我工作的校園裏，恰好就有這麼一棵棠梨樹，它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建校時，前輩們栽下的.，已經五十多年了，學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栽下它的人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與它相伴的房屋和其他同伴也都紛紛逝去了，唯獨它還默默地站在校園中。

清晨，它迎來莘莘學子，凝聽他們琅琅的書聲，夜晚，它伴着燈光，靜靜地陪着學子們苦思冥想；春天，它吐露芬芳，夏天，它擎蓋遮陽，秋天，它落葉飛揚，冬天，它伴雪舞蹈；上學，它默默地迎接我們，放學，它默默地默默爲我們送別，不管是春夏秋冬，還是寒來暑往，它毫無怨言、毫不動搖，始終默默地站在那裏，陪伴着學子，注視着校園，它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在那裏默默地沉思着、眺望着。每次，我走過它的身旁，都帶着崇敬的心情看看它，我想這位慈祥的“老人”，他在這裏默默地注視着什麼沉思着什麼呢？也許是在注視歲月的流逝思考人世的滄桑吧！

這“老人”原先是在一個小水塘旁邊，他的身後是一排和他年齡一般大的平房，用作學校的食堂，他不愁“吃”，不愁“喝”，他的周邊有許多同年的夥伴，他的生活平靜而安逸。然而世事多艱，在學校追求靚麗的外表時，在不到一週短短的時間內，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夥伴，後來，學校每換一任校長，他都要失去一些夥伴，就連他身前的那口小水塘也未能倖免，再後來由於創示範，他失去了最後一個夥伴——身後的食堂。聽說他能保得一命實在不易：經過學校多任領導的精巧構思和巧妙規劃，他已經在學校主路的正中間，又正好處在學校標誌性建築——桃李樓正前方的廣場上，實在有礙觀瞻，新領導怎麼能容忍他那麼扎眼，主張將其清除。也許上天有好生之德，怎耐他命不該絕吧，有幾個老教師對他實在有感情，調動多方力量向主張清除他的校領導求情：“它是這所學校建校時唯一的倖存物了，它是學校歷史的見證，與它相處過的學子們有的成了海外奇才，有的成了政府官員，有的成了商界精英，有的成了企業巨頭……，倘若有朝一日這些風光無限的學子們衣錦還鄉時，它還能爲他們提供一些親切而美好的回憶！”不知是老樹的造化還是校領導的開恩，清除令撤了，但死罪饒過，活罪難免，這棵可憐的老棠梨樹，被水泥磚石擠進了一塊與領導們吃飯的圓桌面一樣大小的泥土中孤孤單單地站着。

現在他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夥伴細述衷腸了，再也找不回昔日“吃”“喝”不愁的安逸了，再也找不回共抗暑寒風霜的“兄弟姐妹”了……，今天與他相伴的是無情無義的大樓、冷若冰霜的水泥路、寂寞空曠的廣場，他日日夜夜孤孤單單地站在那裏，默默無語，沉沉深思，他唯獨感到欣慰的是那琅琅的書聲依舊，那些學子的活潑與矯健依舊，還有自己對歲月的一往情深依舊。

棠梨樹，你雖飽經滄桑，但你並不老，你雖孤單，但承載厚重，東風又起，春光輪迴，枝枝吐翠，素花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