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南方散文

我曾把歌曲的歌詞比作風箏，把作曲比作飛揚拔升歌詞的風；把好歌比作美酒，歌者是飲下美酒的人；而我們做聽衆的，感動來自歌者聲情並茂的演出。

這認識是十分清晰的、得意的。直到我聽了紗裏舞曲，我才懊惱地感到以前的“認識”多麼侷限、小氣。這首歌曲是在一次看電視時偶然聽到的，好像和介紹故宮博物院有關。曲子放了一小節畫面就切轉了，曲子也就漸行漸遠了去。然而就那麼短短的十幾秒的音樂，就像小妹溫軟的酥手，輕輕地敲開了我的心房之門。

我終於在浩瀚的煙塵星海里尋到了她。

於是她把我帶到南方，一座面對大海的島嶼上。這兒天高地遠，天藍水也藍；遠處空闊的海灘上鋪着淡黃的沙，海水快樂地在海灘上追逐嬉戲，海天交匯處亮着一道白色的光芒，神祕而悠遠。有羣海鳥在浪尖上涌浪翻飛，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注意它們了！看啊，椰樹挺着細長的枝幹，在半空中挽着臂，爲我們搭建了一座靈魂天堂。

綠草伏在紅土地上幸福且甜蜜，木棉燃着紅亮的火焰，白玉蘭執着白玉盞，那些米蘭扶桑大梔子花小梔子花簇擁在四周，堆金砌銀一般；一座花牀，兩隻白孔雀扯着紗帳，裏邊臥着我的小妹。小妹赤裸着，胸腹上灑滿花瓣；一羣男人，腰下裹着草裙，有的'在敲椰子殼，有的將脖上成串的珍珠取下來一邊舞蹈一邊抽打自己的身體，飛濺的珠粒鋪在草地上，將男人的披髮顯得愈黑，紫紅的臉膛襯得更紅；這時他們便唱了。他們唱得什麼我聽不懂，但我知道那是天堂裏才能聽到的清音，歌聲無邪而神往，虔誠而專注；他們撫慰小妹，告訴她現在好了，到了天堂了，遠在天邊的天堂呀你放鬆你的身體享受南方的陽光與和韻吧，你聽鳥兒爲你鳴叫，海風爲你按摩，兄弟姐妹們把你捧在手上，放在茵陳木雕就的香牀上，讓素雅的花片擁戴你，你忘記疲憊和夢魘吧！這裏沒有“錢”也沒有“稱”，沒有鋼鐵也沒有鐘錶，有的你都看到了聽到了，除了吉祥便是友愛，這裏沒有猜忌沒有誹謗，沒有仇恨也沒有欺騙和算計。

你太緊張了。你修長美好的身體爲什麼要套上堅硬的甲冑？這裏沒有弓箭，這裏幾乎所有的狼蟲虎豹都在爲人類服務你沒有必要提防，小妹，你自從來到這裏你身上的每粒細胞乃至每根頭髮，都和這裏的沙礫、珍珠，蘭枝與藤蔓一個樣兒，都屬於天堂，屬於全人類。

我一直在尋找，天堂到底在哪裏？我只知道天堂在南方。而且知道天堂的別名叫自然。小妹是我的女人，聰明任性嬌小且純真，她有雙清澈犀利的大眼睛，只是眼睛裏常含着驚悸和憂傷。我是個倒黴透頂的大男人，半輩子說鬼話做鬼事鬼迷心竅，恨不敢吱聲愛不敢表露全在心裏憋着，老實說我絕望了。

這時我聽到了紗裏舞的音樂。天堂般的、金色的音樂暖融融地包圍着我，讓我置身在親情和信任的馨香裏，體會着愛情的幸福和被人關注的尊嚴。我要生活在天堂裏，領着我的小妹，哪怕生命削減到只剩下最後一天！

天堂在哪裏？天堂在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