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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豆腐坊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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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周圍十里八鄉做豆腐的高手,我常隨他在生產隊的豆腐坊中玩耍,那悠悠旋轉的石磨,那二十印大鐵鍋上空久久不散的霧氣,那種沁人心脾的豆漿味,使我至今難忘。

父親的豆腐坊散文欣賞

豆腐坊設置在生產隊的大屋中。大屋有四間房那麼大,一鋪大通炕靠北牆,西牆貼着社員每月出工的工分表。實際這間屋子就是生產隊的辦公室兼食堂和值班室。生產隊開會、會計辦公、做飯、吃飯、社員歇晌、晚上換班休息等都要在這裏進行。磨豆腐的石磨就在大屋靠東南的地方,由一大一小的兩個磨盤形成,磨盤上方還吊着一個黑土特殊燒製的大瓷盆,盆中有水,盆底部有空,插着高粱秸稈便於淋向磨上的豆子而細水長流。東北地區冬天的夜晚漫長而嚴寒,家家戶戶缺少的都是燒柴炕涼屋冷,所以一些社員就常聚在大屋裏,坐在暖暖的大通炕上找一些樂子話說。

父親做出的豆腐精緻白淨,細嫩味純,久燉不碎。每天雞叫頭遍他就要爬起來做豆腐。浸泡過的豆子膨脹很大,堆放在最上面小磨的孔洞附近。這種豆子書名稱“大豆”,而當地人都稱爲“黃豆”。黃豆從最上面的石磨孔中落到最下面的磨盤上,兩磨不斷磨合,豆漿就從兩磨咬合的縫隙流到大磨壓着的圓槽上,再由圓槽上的孔流入磨盤下面放置的水桶裏。豆子磨到一多半時,外屋的大鍋就要添柴點火煮豆漿。 豆漿煮開接下來的活是把豆漿用大水瓢從鍋中舀出倒在濾包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豆腐包裏,過濾豆腐渣。過濾豆腐渣是個很專業的活,要把紗布四角系在十字型木架的四個頂端,中間懸掛到房樑上,父親只需輕輕搖動,漿水便嘩嘩流到下面的大鍋裏。爲擠幹榨淨豆漿,再用夾棒用力地夾着濾包擠榨出豆渣中最後的一點豆漿。過濾完後的豆漿還要再進行第二次熬煮,沸騰後再加小火煮上幾分鐘,這纔是可以吃的豆漿。接着就是用滷水點豆腐。點過滷水的豆漿叫豆腐腦,豆漿成腦以後,裝進木製、細紗布鋪就的'四方豆腐板盆裏,和着盆沿一齊抹平後,細紗布覆蓋其上,再用木板壓嚴壓實,過幾個小時把水立淨,板盒一撤紗布一揭,白白嫩嫩、顫顫巍巍的豆腐就製造成型。

做豆腐的工藝很複雜,付出的勞動量也很大。當時父親的年歲大了,體力很難再堅持繼續做豆腐了。於是他就教徒弟發展接班人。徒弟叫李慶江,是我的親叔輩侄子,年齡卻要比我大上十五、六歲。他很巧,不到個月就學會了做豆腐,但做出來的豆腐其口感比起父親做的是大打折扣。李慶江的體格不好,加之豆腐坊內長年的煙氣相薰,他竟然患上了哮喘病。發作時一下接一下痛苦的咳嗽聲,讓別人聽了都感覺氣管像是通了電流一般。但太陽照樣轉,生活還得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後來生產隊解體,大屋賣給了各家,石磨被李慶江承包了,他在自家外屋地兒用毛驢拉磨,倒也能維持一家幾口人的生活。

李慶江每年春節前都要給我家送上一板凍豆腐。那年春節前我回到老家,李慶江說到我家送凍豆腐,家裏沒人門鎖着,所以就把袋子放在我家門旁的樓道里。我和愛人很是納悶兒,我們來回出出進進,並沒有看到有裝有凍豆腐的袋子啊。回去到另外一個單元的相同樓層才發現他放錯了地方。凍豆腐已化,但還沒達到變味,我們不得不苦笑。

歲月悠悠,作爲那個時代見證之一的豆腐坊已蕩然無存,父親和我那親叔輩大侄子都已去了另一個世界,那磨盤上下咬合發出的碌碌聲,那豆腐坊裏所散發出的豆香味,父親那時的音容笑貌,以及李慶江那令人窒息般的咳嗽聲,時常縈繞在我的夢中,像落日的餘暉下嫋嫋升起的炊煙,溶入沉沉的幕靄中,揮之不去的,還有那淡淡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