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軼事散文

福建九龍江花山溪起源於博平崇山峻嶺，逶迤往北與船場溪匯合，至靖城與薌江合抱始稱九龍江西溪。我的故鄉就在花山溪畔，似西溪枝丫上綴着的一枚果子，我差不多所有的童年都在這裏度過。那時，河牀狹小卻深得透藍，河水也清可鑑影。

有這麼一條美麗、溫順而潔淨的小河，對充滿天真和好奇的我的童年自然有着巨大的誘惑。每逢端午吃過糉子，我便跟着村裏幾位大哥哥一起到河裏游泳嬉戲；那些大哥哥可厲害哩——他們個個遊得神速矯捷，且時時變換新花樣，有狗刨式、雁遊式、平躺式、潛泳式、站立式……我剛學游泳才七歲，那時我長得蠻可愛的'，白胖胖的身子，黑而稍曲的嫩發，圓圓的小臉蛋，一對靜幽幽的大眼睛，想必很招惹大夥兒的喜愛，大家都爭着來撐我的下巴，託我的身子幫我學游泳。也許求學心切，也許心有靈犀；我很快便掌握了各式各樣的游泳姿勢，也漸漸會撲騰着跟他們幾個往深處遊……

有一年夏天，我們幾個實在受不了村外那條小河的引誘，把書包一扔便跳進河裏嬉鬧起來。這一來甭提忘了吃飯，連學堂的鐘聲也給嘩嘩的溪流衝得一乾二淨，結果書包連同衣服被老師收去不說，還到家裏給告了一狀。我們幾個自然少不了被爸媽用竹鞭子教訓了一頓，但打歸打，皮肉之苦只是那麼一瞬。第二天，我們還是禁不住那小溪的誘惑，照樣子到河裏去當調皮的水鴨子，去嘻嘻哈哈摸小蝦，捉螃蟹……只是學堂再不敢不去了，因爲我們怕的還是老師。

很快我便上了中學，那一年——也就是難忘的1981年，“九·二二”特大洪水僅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便將學生宿舍圍了一人多高，同學們早都蹚水到對面教學樓去了，而我還在被窩裏呼呼矇頭大睡。等我一醒來，草蓆已浸在污濁的水中，脊背也一陣陣透涼起來。我忙跳過牀鋪到窗口一看：漫漫黃濁濁一片汪洋“大海”！急流中漂着數不盡的傢什、杉木、爛草……這時，求生的本能使我產生了巨大的勇氣，我只穿一條小褲衩便跳進了嘩嘩的急流中……

“加油哪，加油哪！”“小心——杉木撞過來啦！”同學們在二樓走廊喊着。宿舍距教學樓僅有百來米，平時只需數十秒就可到達，而此時卻象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我變換着各種各樣的姿勢在水裏拼命地划着，划着……雁遊加快了我游泳的速度；潛泳使我巧妙地躲過一排又一排的杉木，巨大的浪潮和急流挾沙裹石朝我一陣陣直撲而來……想不到，冷不防，就在距教學樓還有三米多的地方，我的後腦勺被橫衝而來的小瓦缸猛撞了一下，頓時，我腦子一片空白，手腳也麻木了，只好死魚般癱在水中仰望旋轉的教學樓和一塊黑糊糊的天空……可就在這一瞬間，我身後嘩地一聲，宿舍平房倒塌了，巨大的浪潮獅子般朝我猛推過來，我順手一抓，便拉住了二層走廊的水泥板……

我得救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我想：倘若不是孩提時在水中學了那麼幾招，我怕早已去龍王廟那報到了。游泳是如此，生活又何嘗不是這樣？願人人都能多一份參與意識和嘗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