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散文欣賞：葫蘆

依舊在夜裏讀田田的夢，在這個世界需要安靜的時候。總是認爲唯有徹底的安靜，才能在遍地的喧囂中，聽見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呼喚，穿越了些許時空。

一箋白紙，我看着那個呆呆的夢：在山間種一架葫蘆，幾株番茄，一小塊青菜。記憶便彷彿被琴魅吸引了一般，飄回到那些和葫蘆有關的日子。

大抵也忘記了是因爲什麼緣由，纔對葫蘆有如此般的癡狂。只依稀記得那個年歲，我的手中總是緊緊地握着一個淡綠色的葫蘆，挺挺地坐在栽着楊樹的庭院裏。頭頂上的天空藍到破碎。

我握着的，是那麼天真華麗的夢啊。

夢着這手中遍體青碧的寶物能夠在我午睡睡熟的時候，長在我的頭頂上，給我和葫蘆娃一樣的魔力。夢裏的我是那麼的自由歡快，在森林裏跑着，跳着，聽遠風唱歌，看遊雲跳舞，和搖晃着腦袋的白色花樹說悄悄話。累了便坐在池塘邊上，垂頭看水中的我輕揉着撫摸着頭上的葫蘆。

自己究竟是在林子裏找些什麼呢？我沒有找到蛇妖和蠍怪，沒有和故事裏那樣歷盡千險，伸張正義，卻還是那麼的快樂。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和一個精靈一樣，有最純粹的自由。小小的我，所想的，也就是這樣呢。

當然有事也會夢到自己和濟公一樣，帶個酒葫蘆，扇着沒毛的扇子，瘋瘋癲癲地唱着歌，過着不緊不慢的日子。只是那酒葫蘆乾乾的，枯涸的顏色讓我有種莫名的不安。時常在癡癡的夢裏看見自己手中的葫蘆變得越來越幹，最後乾涸到和裂開的土一個顏色了，就猛地醒過來，在藍到破碎的天空下，風從楊林間穿過的時候——————看手中的葫蘆是否乾瘦成一攤脆弱。

爲了這些夢，我開始對葫蘆進行精心的雕琢，用我削鉛筆的藍色小刀。

鋒刃是從葫蘆頂下一指寬的地方割下去的。不知道我是出於怎麼樣的勇氣，才捨得將它的頭部斬下。放在平時，我可是磕碰它一下都會萬分心疼。刀刃帶給我一種清清的味道，縈繞在那平整的傷口之上。

爸爸說，把它曬乾，再把那個切口在弄得大些，將葫蘆裏面的葫蘆籽和絡狀的纖維摳出來，，可以做一個不錯的酒葫蘆呢。

說實話，把葫蘆曬乾，我是真的捨不得。可是酒葫蘆的樣子還有葫蘆身體裏面的祕密對我的誘惑是在是太大，我還是把葫蘆遞給了爸爸。

於是那曾經滿手的青碧便在太陽底下漸漸變成了一種乾乾的黃色，只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力。

幹了的葫蘆籽和絡狀纖維被一點點摳出來，還帶着一絲澀澀的味道，不在有那種淡淡的清味。

我便一邊想着成型的酒葫蘆是多麼的漂亮精巧，一邊想着葫蘆會是種怎樣的疼痛。

一種挺幼稚又挺矛盾的糾結。

摳挖的工作漸漸的結束了，生了一地的幹黃。那些曾經青嫩的東西，是我夢裏葫蘆中的魔石，卻被當成垃圾，被媽媽用簸箕收出去丟到了。

一些夢，也就這樣被徹底地丟到了。

呵呵，細細的回味起來，大人終究是不完全明白小孩子的夢，和小孩子的快樂的。

那僅僅是一種幻戀，一種憧憬，不着邊際，不修邊幅。可它卻是那麼實實在在的出現在我的'童年生活中，成了我掛在嘴邊的癡笑。望着那個捨不得磕碰一下的青色的葫蘆。

我的酒葫蘆帶給了我別一種快樂。終歸是有一些夢實現了，這麼現實的快樂。只是，有更多的夢，我再也做不了了。

幾天後，我的酒葫蘆在我瘋跑時隨我重重的跌倒地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爲這我難過了好長一陣子。我在爸爸摳葫蘆籽的地方，挖了個坑，很虔誠的把葫蘆的碎片埋了進去。

埋下我實現了的，和那些再也做不了的夢。

後來，那些幻想和癡夢便被一點點的淡忘。再後來，我家搬了家。再後來，我離開家，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上學。只是我知道，我腳下的土地，向南蔓延幾百公里的地方，由着我孩童時的律動，伴隨着我日漸麻木的心跳。、

就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心裏的故事被這一箋白紙上的夢給挑亮，隱隱約約的，我嗅到了那種清清的味道。回憶不可抗拒的涌上心頭。

我的夢，我的葫蘆，我傻傻的癡笑。

那個夏日我親手埋下的葫蘆碎片，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