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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一百二十三 列傳第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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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義三

《金史》卷一百二十三 列傳第六十一

  ○徒單航 完顏陳和尚 楊沃衍 烏古論黑漢 陀滿胡土門 姬汝作 愛申(馬肩龍附) 禹顯

徒單航,一名張僧,駙馬樞密使某之子也。父號九駙馬,衛王有事北邊,改授都元帥,仍權平章,殊不允人望。張僧時爲吏部侍郎,力勸其父請辭帥職,遂拜平章。至寧元年,胡沙虎弒逆,降航爲安州刺史。會北兵大至城下,聲言“都城已失守,汝可速降。”航謂其民曰:“城守雖嚴,萬一攻破,汝輩無孑遺矣。我家兩世駙馬,受國厚恩,決不可降。汝輩計將安出?”其民曰:“太守不屈,我輩亦何忍降,願以死守。”航乃盡出家財以犒軍民,軍民皆盡力備禦。又五日,城危,航度不可支,謂其妻孥曰:“今事急矣,惟有死爾。”乃先縊其妻拏,謂其家人曰:“我死即撤屋焚之。”遂自縊死。城破,人猶力戰,曰:“太守既死,我輩不可獨降。”死者甚衆。

完顏陳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豐州人。系出蕭王諸孫。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階州軍事,及宋復階州,乞哥戰歿於嘉陵江。貞祐中,陳和尚年二十餘,爲北兵所掠,大帥甚愛之,置帳下。時陳和尚母留豐州,從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謹。陳和尚在北歲餘,託以省母,乞還。大帥以卒監之至豐,乃與斜烈劫殺監卒。奪馬奉其母南奔,大兵覺,合騎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馬,母老不能行,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

斜烈以世官授都統,陳和尚試補護衛,未幾轉奉御。及斜烈行壽、泗元帥府事,奏陳和尚自隨,詔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闢太原王渥爲經歷。渥字仲澤,文章論議與雷淵、李獻能相上下,故得師友之。陳和尚天資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衛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經》、《小學》、《論語》、《春秋左氏傳》,略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帥職,例爲總領,屯方城。陳和尚隨以往,凡兄軍中事皆預知之。斜烈時在病,軍中李太和者,與方城鎮防軍葛宜翁相毆,訴於陳和尚,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兇悍,恥以理屈受杖,竟鬱郁以死,留語其妻,必報陳和尚。妻訟陳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殺其夫,訴於臺省,於近侍,積薪龍津橋南,約不得報,則自焚以謝其夫。以故陳和尚繫獄。議者疑陳和尚,狃於禁近,倚兵閫之重,必橫恣違法,當以大辟。奏上,久不能決。陳和尚聚書獄中讀之,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癒,詔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問:“卿寧以方城獄未決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臺諫復有言,不敢赦。未幾,斜烈卒。上聞,始馳赦陳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殺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將。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議我者。他日,汝奮發立功名,國家得汝力,始以我爲不妄赦矣。”陳和尚且泣且拜,悲動左右,不能出一言爲謝。乃以白衣領紫微軍都統,逾年轉忠孝軍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達問誰可爲前鋒者,陳和尚出應命。先已沐浴易衣,若將就木然者,擐甲上馬不反顧。是日,以四百騎破八千衆,三軍之士踊躍思戰,蓋自軍興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詔褒諭,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一日名動天下。

忠孝一軍,皆回紇、乃滿、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鷙狠凌突,號難制。陳和尚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程式,所過州邑常料所給外秋毫無犯,街曲間不復喧雜,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風雨,諸軍倚以爲重。六年,有衛州之勝。八年,有倒回谷之勝。自刑徒不四五遷爲禦侮中郎將。

副樞移剌蒲阿無持重之略,嘗一日夜馳二百里趨小利,軍中莫敢諫止。陳和尚私謂同列曰:“副樞以大將軍爲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爲是人破除盡矣。”或以告蒲阿,一日,置酒會諸將飲,酒行至陳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徐曰“有。”蒲阿見其無懼容,漫爲好語云:“有過當面論,無後言也。”

九年正月,三峯山之敗,走鈞州。城破,大兵入,即縱軍巷戰。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兵士以數騎夾之,詣行帳前。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陳和尚也。大昌原之勝者我也,衛州之勝亦我也,倒回谷之勝亦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時欲其降,斫足脛折不爲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絕。大將義之,酹以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時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詔贈鎮南軍節度使,塑像褒忠廟,勒石紀其忠烈。

斜烈名鼎,字國器,畢裏海世襲猛安。年二十,以善戰知名。自壽、泗元帥轉安平都尉,鎮商州,威望甚重,敬賢下士,有古賢將之風。初至商州,一日搜伏,於大竹林中得歐陽修子孫,問而知之,並其族屬鄉里三千餘人皆縱遣之。

楊沃衍,一名斡烈,賜姓兀林答,朔州靜邊官莊人,本屬唐括迪剌部族。少嘗爲北邊屯田小吏,會大元兵入境,朝命徙唐括族內地,沃衍留不徙,率本部族願從者入保朔州南山茶杞溝,有衆數千,推沃衍爲招撫使,號其溝曰府,故殘破鎮縣徒黨日集,官軍不能制。又與大兵戰,連獲小捷,及乏食,遂行剽劫。官軍捕之,拒戰不下,轉走寧、隩、武、朔、寧邊諸州,民以爲病。朝廷遣人招之,沃衍即以衆來歸。時宣宗適南遷,次淇門,聞之甚喜,遂以爲武州刺史。

武州屢經殘毀,沃衍入州未幾,而大兵來攻,死戰二十七晝夜不能拔,乃退,時貞祐二年二月也。既而朝廷以武州終不可守,令沃衍遷其軍民駐岢嵐州,以武州功擢爲本州防禦使。俄升岢嵐爲節鎮,以沃衍爲節度使,仍詔諭曰:“卿於國盡忠,累有勞績。今特升三品,恩亦厚矣,其益勵忠勤,與宣撫司輯睦以安軍民。”沃衍自奉詔即以身許國,曰:“爲人不死王事而死於家,非大丈夫也。”

三年,奉旨屯涇、邠、隴三州,沃衍分其軍九千人爲十翼五都統,親統者十之四。是冬,西夏四萬餘騎圍定西州,元帥右都監完顏賽不以沃衍提控軍事,率兵與夏人戰,斬首幾二千,生擒數十人,獲馬八百餘匹,器械稱是,餘悉遁去。詔陝西行省視功官賞之。

興定元年春,上以沃衍累有戰功,賜今姓。未幾,遙授通遠軍節度使、兼鞏州管內觀察使。是冬,詔陝西行省伐宋,沃衍與元帥左都監內族白撒、通遠軍節度使溫迪罕婁室、同知通遠軍節度使事烏古論長壽、平西軍節度副使和速嘉兀迪將兵五千出鞏州鹽川,至故城逢夏兵三百,擊走之。又入西和州至岐山堡,遇兵六千凡三隊,遣軍分擊,逐北三十餘里,斬首四百級,生獲十人、馬二百匹、甲仗不勝計。尋復得散關。二年正月,捷報至,上大喜,詔遷沃衍官一階,遙授知臨洮府事。三年,武休關之捷,沃衍功居多,詔特遷一官。

元光元年正月,遙授中京留守。六月,進拜元帥右監軍,仍世襲納古胡裏愛必剌謀克。二年春,北兵遊騎數百掠延安而南,沃衍率兵追之,戰於野豬嶺,獲四人而還。俄而,兵大至,駐德安寨,復擊走之。未幾,大兵攻鳳翔還,道出保安,沃衍遣提控完顏查剌破於石樓臺,前後獲馬二百、符印數十。詔有司論賞。初,聞野豬嶺有兵,沃衍約陀滿胡土門以步軍會戰。胡土門宿將,常輕沃衍,至是失期。沃衍戰還,會諸將欲斬胡土門,諸將哀請乃釋之。時大兵聲勢益振,陝西行省檄沃衍清野,不從,曰;“我若清野,明年民何所得食?”遂隔大澗持勢使民畢麥事。正大二年,進拜元帥左監軍,遙領中京留守。

八年冬,平章合達、參政蒲阿由鄧州而西,沃衍自豐陽川遇於五朵山下,問禹山之戰如何,合達曰:“我軍雖勝,而大兵已散漫趨京師矣。”沃衍憤雲:“平章、參政蒙國厚恩,握兵柄,失事機,不能戰御,乃縱兵深入,尚何言耶!”

三峯山之敗,沃衍走鈞州。其部曲白留奴、呆劉勝既降,請於大帥,願入鈞招沃衍。大帥質留奴,令勝入鈞見沃衍,道大帥意,降則當授大官。沃衍善言慰撫之,使前,拔劍斫之,曰:“我起身細微,蒙國大恩,汝欲以此污我耶!”遂遺語部曲後事,望汴京拜且哭曰:“無面目見朝廷,惟有一死耳。”即自縊。部曲舉火併所寓屋焚之,從死者十餘人。沃衍死時年五十二。

初,大兵破西夏,長驅而至,關輔千里皆洶洶不安,雖智者亦無如之何。沃衍與其部將劉興哥者率兵往來邠、隴間,屢戰屢勝,故大軍猝不能東下。

興哥,鳳翔虢縣人,起於羣盜,人呼曰“熱劉”。後於清化戰死,大兵至酹酒以吊,西州耆老語之。至爲泣下。

烏古論黑漢,初以親軍入仕,嘗爲唐、鄧元帥府把軍官。天興二年,唐州刺史內族斜魯病卒,鄧州總帥府以蒲察都尉權唐州事。宋軍兩來圍唐,又唐之糧多爲鄧州所取,以故乏食。六月,遣萬戶夾谷定住入歸德,奏請軍糧,不報。七月,鎮防軍馮總領、甄改住爲變,殺蒲察都尉。時朝廷道梗,帥府承製以黑漢權刺史行帥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