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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卷一百二十八(周書)列傳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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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樸,字文伯,東平人也。父序,以樸貴,贈左諫議大夫。樸幼警慧,好學善屬文。漢乾祐中,擢進士第,解褐授校書郎,依樞密使楊邠,館於邠第。是時漢室浸亂,大臣交惡,樸度其必危,因乞告東歸。未幾,李業輩作亂,害邠等三族,凡遊其門下者,多被其禍,而樸獨免。國初,世宗鎮澶淵,朝廷以樸爲記室。及世宗爲開封尹,拜右拾遺,充開封府推官。世宗嗣位,授比部郎中,賜紫。二年夏,世宗命朝廷文學之士二十餘人,各撰策論一首,以試其才。時樸獻《平邊策》,雲:

《舊五代史》 卷一百二十八(周書)列傳八

唐失道而失吳、蜀,晉失道而失幽、並,觀所以失之由,知所以平之術。當失之時,莫不君暗政亂,兵驕民困,近者奸於內,遠者叛於外,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僣。天下離心,人不用命,吳、蜀乘其亂而竊其號,幽、並乘其間而據其地。平之之術,在乎反唐、晉之失而已。必先進賢退不肖以清其時,用能去不能以審其材,恩信號令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恭儉節用以豐其財,徭役以時以阜其民。俟其倉廩實、器用備、人可用而舉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強財足、人和將和、有必取之勢,則知彼情狀者願爲之間諜,知彼山川者願爲之先導。彼民與此民之心同,是與天意同,與天意同則無不成之功。

攻取之道,從易者始,當今吳國,東至海,南至江,可撓之地二千里。從少備處先撓之,備東則撓西,備西則撓東,必奔走以救其弊,奔走之間,可以知彼之虛實、衆之強弱,攻虛擊弱,則所向無前矣。勿大舉但以輕兵撓之。彼人怯,知我師入其地,必大發以來應,數大發則必民困而國竭,一不大發則我獲其利,彼竭我利,則江北諸州,乃國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揚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難而平之也。如此,則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吳,則桂、廣皆爲內臣,岷、蜀可飛書而召之,如不至,則四面並進,席捲而蜀平矣。吳、蜀平,幽可望風而至。惟並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誘,必須以強兵攻之,然其力已喪,不足以爲邊患,可爲後圖,候其便則一削以平之。

方今兵力精練,器用具備,羣下知法,諸將用命。一稔之後,可以平邊,此歲夏秋,便可於沿邊貯納。臣書生也,不足以講大事,至於不達大體,不合機變,望陛下寬之。

世宗覽之,愈重其器識。未幾,遷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初,世宗以英武自任,喜言天下事,常憤廣明之後,中土日蹙,值累朝多事,尚未克復,慨然有包舉天下之志。而居常計事者多不喻其旨,唯樸神氣勁峻,性剛決有斷,凡所謀畫,動愜世宗之意,由是急於登用。尋拜左散騎常侍,充端明殿學士,知府如故。是時,初廣京城,樸奉命經度,凡通衢委巷,廣袤之間,靡不由其心匠。及世宗南征,以樸爲東京副留守,車駕還京,改戶部侍郎兼樞密副使。未幾,遷樞密使、檢校太保。頃之,丁內艱,尋起復授本官。四年冬,世宗再幸淮甸,兼東京留守,京邑庶務,悉以便宜制之,比及入蹕,都下肅如也。(《默記》引《閒談錄》雲:樸性剛烈,大臣藩鎮皆憚之。世宗收淮南,俾樸留守。時以街巷隘狹,例從展拆,樸怒鄉校弛慢,於通衢中鞭背數十,其人忿然嘆雲:“宣補鄉虞候,豈得便從決。”樸微聞之,命左右擒至,立斃於馬前。世宗聞之,笑謂近臣曰:“此大愚人,去王樸面前誇宣補鄉虞候,宜其死矣。”)六年三月,世宗令樹斗門於汴口,不逾時而歸朝。是日,樸方過前司空李穀之第,交談之頃,疾作而僕於座,遽以肩舁歸第,一夕而卒,時年四十有五。(《默記》:王樸仕周世宗,制禮作樂,考定聲律,正星曆,修刑統,百廢俱起。又取三關,取淮南,皆樸爲謀。然事世宗才四年耳,使假之壽考,安可量也。)世宗聞之駭愕,即時幸其第,及柩前,以所執玉鉞卓地而慟者數四。贈賻之類,率有加等,優詔贈侍中。(《宋史·王侁傳》:樸卒,世宗幸其第,召見諸孤,以侁爲東頭供奉官。)

樸性敏銳,然傷於太剛,每稠人廣座之中,正色高談,無敢觸其鋒者,故時人雖服其機變而無恭懿之譽。其筆述之外,多所該綜,至如星緯聲律,莫不畢殫其妙,所撰《大周欽天曆》及《律準》,並行於世。(《默記》雲:周世宗于禁中作功臣閣,畫當時大臣如李蒨、鄭仁誨之屬。太祖即位,一日過功臣閣,風開半門,正與樸象相對,太祖望見,卻立聳然,整御袍襟帶,磬折鞠躬。左右曰:“陛下貴爲天子,彼前朝之臣,禮何過也?”太祖以手指御袍雲:“此人在,朕不得此袍著。”其敬畏如此。《五代史闕文》:周顯德中,樸與魏仁浦俱爲樞密使。時太祖皇帝已掌禁兵,一日,有殿直乘馬誤衝太祖導從,太祖自詣密地,訴其無禮。仁浦令徽院勘詰,樸謂太祖曰:“太尉名位雖高,未加使相。殿直,廷臣也,與太尉比肩事主,太尉況帶職,不宜如此。”太祖唯唯而出。臣謹按,樸之行事,傳於人口者甚衆,而史氏闕書。臣聞重修《太祖實錄》,已於《李蒨傳》中見樸遺事,今復補其大者。況太祖、太宗在位,每稱樸有上輔之器,朝列具聞。)

楊凝式,華陰人也。(《遊宦紀聞》載《凝式年譜》雲:唐鹹通十四年癸巳,凝式是年生,故題識多自稱癸巳人。又,《別傳》雲:凝式,字景度。)父涉,唐末樑初,再登臺席,罷相守左僕射卒。(《歐陽史·楊涉傳》雲:祖收,父嚴。吳縝《纂誤》雲:收與嚴乃兄弟,非父子也。又,《遊宦紀聞》載《楊氏家譜》雲:唐修行楊氏,系出越公房,本出中山相結,次子繼生洛州刺史暉,暉生河間太守恩,恩生越恭公鈞,出居馮翊,至藏器徙潯陽。唐相楊收之父曰遺直,生四子,名皆從“又”,曰發、假、收、嚴,以四時爲義,故發之子名皆從“木”,假之子從“火”,收之子從“金”,嚴之子從“水”。嚴生涉,涉生凝式,而收乃藏器之兄、涉之伯也。《新五代史記·唐六臣傳》乃以收爲涉之祖、嚴之父,非也。)凝式體雖蕞眇,而精神穎悟,(《宣和書譜》雲:凝式形貌寢侻,然精神矍然,要大於身。)富有文藻,大爲時輩所推。唐昭宗朝,登進士第,解褐授度支巡官,再遷祕書郎,直史館。樑開平中,爲殿中侍御史、禮部員外郎、三川守,齊王張宗奭見而嘉之,請以本官充留守巡官。樑相趙光允素重其才,奏爲集賢殿直學士,改考功員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