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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列傳》卷五十譯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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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輝,字仲實,通州潞縣人。五歲時父親去世,家境貧寒,母親舂稗子煮野菜度日。德輝天性孝順,好讀書,但家貧只得輟學。十六歲爲豐州監酒,其俸祿先孝敬母親,有餘則買些書籍,夜間誦讀不休。他不願再做監酒,嘆息道:“志士怎能幹這事;做官不能輔助君王,不能造福萬民,不做官也不能使親歡悅,不能自我修養。天地之間,人生幾何,豈可默默無聞,同腐草一般!”於是謝絕與一般少年交遊,去向老師求教。

《元史列傳》卷五十譯文參考

世祖爲太子時,由於劉秉忠的推薦,德輝得以與竇默一同徵召入朝,侍裕宗講讀。憲宗三年(1253),帝封宗親爲王,將京兆地方分封給世祖,要選派廷臣中能理財的人去負責軍糧的供給。德輝與孛得乃二人當選。汪德臣屯兵於利州,扼四川咽喉,規劃進取四川,其數萬軍隊食糧靠德輝調度供給。德輝號召百姓把糧食送到綿竹,他用錢幣和鹽券來償還糧食的價格,然後由陸路運到興元,水路由嘉陵江下運。不到一年軍備充足,爲日後取蜀奠定了基礎。

中統元年(1260),任德輝爲燕京宣撫使。燕地多大盜,造僞鈔,結死黨殺人。德輝全部捕殺,以後令行禁止。他在做這些事時並未報告中書省,因此得罪了平章王文統而被撤職。中統三年,王文統謀反伏誅,因而德輝被起用爲山西宣慰使。他在山西,將被權勢之家抑爲奴隸的平民,一律釋放爲民,因此而復業者近千人。

至元元年(1264),撤銷山西宣慰司,授德輝爲太原路總管。德輝在太原興辦學校,旌表節孝,鼓勵農業,設立社倉,統一度量衡,總之,凡對民有利的事無不爲之,連續六年都出現嘉禾瑞麥這種顯示吉祥的兆徵。至元五年,召回朝任右三部尚書。有人因爭財產,其兄之子被殺,訴訟於官府,德輝判定是死者叔父所殺。許多人請權貴人說情,德輝不答應,告訴他們罪證確鑿,說情者無話可說。七年,世祖以蝗災旱災爲憂,德輝奉命去山西、河東複查囚徒的罪狀,藉以消除災害。行至懷仁,有個姓魏百姓發現一個木偶,拿去官府告他妻子以左道旁門之術來害他。審理多次,供詞俱在。德輝察覺其中有冤情,又知道此控告者有愛妾,因而懷疑是妾所爲,藉以陷害其妻。提妾審訊,不久妾供認了,於是對其夫判處杖刑,論妾死罪。

皇子安西王鎮守關中,奏請以德輝爲輔臣,朝廷任德輝爲安西王之相。德輝到任後,視察沿涇河的牧地,見可開墾成田的有數千頃。便在那裏建房屋、疏溝渠,遷貧民二千家在此屯田,借給他們耕牛、種子、農具。這樣,每年得粟、麥、草料數以萬計。至元十二年,朝廷詔令德輝以王相之職去安撫四川。當時,重慶爲宋軍所據,元軍久攻不下,朝廷於東川、西川各設立行樞密院,會集萬人兵力圍攻重慶。德輝到達成都,東西兩川行樞密院都派人來向他諮詢得籌軍糧的方略。德輝告誡他們說:“宋朝已亡,重慶這個彈丸之地,不降又能怎樣。但公等好剽劫殺戮,百姓害怕,不來歸順。過去,尚未開戰,朝廷派太監奉詔書來宣佈赦令,公等不能將朝廷赦令向百姓宣佈,以等待百姓歸順,而是做了些使百姓懼怕的事,所以儘管我水陸兩軍擂鼓進攻,而仍然不能攻下重慶。而且軍政不是一條心,相互攻擊,這樣下去早晚是要失敗的,豈能成功!”德輝走後,還未至秦,瀘州反叛,重慶圍城之軍遭到失敗,退守瀘州。

至元十四年,朝廷任命德輝爲西川行樞密院副使,仍兼王相,留成都負責軍糧的供應。這年又收復瀘州。十五年,再圍重慶,費時一個多月才攻克。接着又攻下紹慶、南平、夔州、施州、思州、播州諸山寨。東川樞府仍是原來的將官,鑑於前與西川相觀望導致失敗,不肯共同行動,願單獨圍攻合州。德輝釋放了關押在順慶獄中的合州宋軍俘虜,要他們回去對宋守將張珏說,大元天子威德遠揚,宋朝已經滅亡,皇帝、皇后和太后都到了燕京,元朝氣量寬大,有功記功,不記前過,若能早日歸順,必授以將相之職位,與夏、呂一樣。還寫了封信,反覆說明禮義禍福,其中說:“你雖爲宋朝臣子,但不會比宋朝皇室子孫更親,合州也不會比宋朝的江山大,而宋室子孫也將其天下歸我大元朝,你卻還在恃山水之險進行抵抗,認爲是在盡忠,是多麼糊塗!過去此州百姓不歸附元朝,是因爲宋朝皇帝尚在,怕蒙受不義之名,故你還可以掌握他們生死命運。如今皇帝沒有了,而你還要像以往那樣,有一天你部下的壞人會將你的頭取去換得他們的幸福。”還未等到張珏的回信,德輝就回成都王府去了。

合州宋軍守將派李興、張..等十二人去偵察成都的動向,都被捕。德輝沒有殺他們,而是全部釋放,讓他們帶信給合州宋將王立,信的內容與前致張珏的一樣,只是言辭更誠懇些。王立過去與東川樞府有深怨,怕投降後被殺,便派李興等引導帥府中一個能幹人楊獬,懷着祕密書信由小道至成都求降。德輝只帶數百兵率去合州。東川樞府怕德輝來爭功,對他說:“往日公寫信給張珏投降,極其誠懇,但終無功而還。今王立只不過是張珏部下一位校官,爲人狡詐不可信,特用計把公引來,企圖讓你與我們爭功,而他們可苟延殘喘,未必是真降。”德輝說“:過去合州是因爲重慶還未被攻下,他們可以共同抵抗。如今重慶已下,他孤立無援,走投無路而來歸降,是形勢所迫。我來並非要奪你們的功勞,是怕你們惱怒他們直到現在投降,進行大屠殺。我是爲拯救合州人民生命而來,豈計較你們的嫌惡!”便單身渡江到合州城下,呼王立出降,安撫百姓,廢除原宋朝的官吏。合州人自王立以下,家家畫他的像敬仰他。四川平定後,德輝作爲王相仍回王府。

十七年,設置行中書省,以德輝爲安西行省參知政事。這年,西南少數民族的羅施鬼國降而復叛。朝廷命雲南、湖廣、四川合兵三萬征討。元已大兵壓境,這時德輝正在播州,忙派安王圭去阻止三路兵馬勿進,又遣張孝思去鬼國勸降。鬼國酋長阿察聞德輝之名,說道:“是拯救合州人性命的李公嗎?其言可信。”立即親去播州對德輝說:“我國百萬人,若不是公來,寧死也不投降。今得歸順,決無二心。”德輝將阿察的一番誠意上報朝廷,於是改鬼國爲順元路,以其酋長爲宣撫使。其後有人向朝廷誣告德輝受鬼國千匹馬的賄賂,世祖說:“此人朕所素知,雖一羊也不隨便接收,哪有受鬼國賄賂的事!”

德輝六十三歲而卒,蠻夷聞訃,哀慟如喪親屬,立位祭奠之人動輒千百。合州安撫使王立,着孝服率吏民哭拜,聲震山谷,發百人護靈柩回興元。播州安撫使奏請立廟祭祀。

張雄飛,字鵬舉,琅笽臨沂人。父張琮,曾在金朝做官,守盱眙。金人懷疑他,罷其兵權,徙居許州。雄飛自幼失母,由琮妾李氏撫養。蒙古兵屠殺許州百姓,只有工匠倖免。有個姓田的人,原爲張琮的部屬,自稱能制弓,且僞稱雄飛及李氏爲其家人,因此雄飛一家人也得以免遭屠殺,遷居北方,這時雄飛才十歲。到了霍州,李氏想逃走,雄飛知道後時刻不離開她,李氏這纔回來,住在潞州。雄飛長大成人,於趙城拜進士王寶英爲師。金朝亡,雄飛不知父親下落,在澤州、潞州間來回尋找,長達十年之久,常寄住在寺廟中。其後入關陝,歷經懷、孟、潼、華,始終沒有尋到父親,於是入燕。在那裏住了幾年,學會了蒙語及諸部語言。

至元二年(1265),廉希憲將雄飛舉薦於世祖。雄飛被召見,陳奏他對當時政務的一些意見。世祖大喜,授同知平陽路轉運司事。他在那裏查出並清除了一些弊政。世祖問處士羅英,誰可重用。羅英回答說“:張雄飛是真正相材。”世祖點頭稱是,召雄飛回朝,問他當今所急需辦的事是什麼。雄飛說“:太子爲天下之根本,願早立太子以系人心。街巷的百姓只有升斗食糧的家產,還曉得要有繼承人。天下之大,社稷之重,若不早立太子則不是正確國策。如果先帝也早立太子,陛下能有今日?”世祖原是躺着聽他陳奏的,聽完了他的話,突然起來連聲說好。

有天,世祖召見他與江孝卿,問道:“今任職官員多非才幹之人,以致政事沒有辦好,如大廈將倒,非能工巧匠不足以扶正,你們能勝任否?”孝卿忙表示不敢當此重任,辭謝。皇帝看看雄飛,雄飛回答說“:古代有御史臺,爲天子耳目,凡政事得失,民間疾苦,都要陳奏;百官中有貪婪不稱職的,立即糾劾。如此,則紀綱整肅,天下大治。”世祖認爲他的意見很好,立即設立御史臺,任前丞相塔察兒爲御史大夫,雄飛爲侍御史,而且告誡說:“卿等既爲臺官,職責就是直言規勸。朕是你們的皇帝,如果所行不善,也應當進諫,何況對於百官!你們應體會朕的意圖。若有人嫉妒你們,朕也是支持你們的。”雄飛更加感動不已,勉勵自己知無不言。

參議樞密院事費正寅,是個奸佞狡猾之徒,有人指控其罪行,朝廷詔丞相糹泉真等與雄飛共同審理。不少人相繼來爲費正寅說情,雄飛一概拒絕,查明其全部罪狀,奏報朝廷,將費正寅與其黨管如仁等一起處決。朝廷要設立尚書省,雄飛向皇帝極力提出反對意見,違背了世祖的旨意,被調爲同知京兆總管府事。京兆宗室公主家有個家奴逃到渭南一戶百姓家做上門女婿,主人過臨潼時發現了,捕其奴與其妻及妻之父母,投入監獄,沒其家產。雄飛與這家宗室爭辯,辭色俱厲。主人不得已,釋放奴之妻及其父母,還其家產,只是把那個家奴帶走了。

雄飛入朝爲兵部尚書。平章阿合馬在負責制國用司時,與亦麻都丁不和,羅織罪名,而同僚爭相作證。雄飛問這些人“:這些罪過都發生在阿合馬負責制國用司之時,難道與他無關?”這些人無言對答。秦長卿、劉仲澤都因爲得罪了阿合馬,被交有關部門處置,定死罪。雄飛持反對意見。阿合馬派人去對雄飛說:“若同意殺亦麻都丁、秦長卿、劉仲澤三人,可任你爲參政。”雄飛說:“殺無罪來換取大官,我不爲也。”阿合馬惱羞成怒,奏請將雄飛調出京任澧州安撫使。上述三人終死於獄中。

時澧州初爲元軍佔領,百姓有反元之心。雄飛到任後,宣佈皇帝恩德,進行安撫,百姓心平氣和。有兩個大商犯逃稅及打人罪,官吏受賄,欲寬大處理。雄飛則嚴厲地繩之以法。有人勸他說“:這是小罪,何必那麼堅持。”雄飛說:“我主要不是要治這逃稅打人罪的商人,而是要改變宋朝留下的弊政,懲那些不畏法的人。”貧民缺糧,聚衆打開富家糧倉,當地官府對他們要以強盜論處。雄飛說:“他們只是爲了活命而偷盜糧食,不是強盜。”對他們加以寬大,免於死刑的有千餘人。澧州西南連接溪洞,瑤族人不時搶掠居民,雄飛派楊應申宣佈朝廷威德,瑤民都受感動,表示順服。

至元十四年,改安撫司爲總管府,命雄飛爲達魯花赤,後調爲荊湖北道宣慰使。有人告發常德富民十餘家與德山寺的和尚共謀作亂。官府打算派兵討伐。雄飛說“:告發者必與被告者有仇,而且對於新歸附的百姓,要保持和平,不可隨意用兵。如果有什麼事發生,由我負責。”後經訪察,果如雄飛所言。早先,荊湖行省阿里海牙將降民三千八百戶沒爲家奴,自設官統治,每年責令他們交納租賦,官府不敢過問。雄飛先去勸阿里海牙把他沒爲家奴的降民歸於官府。阿里海牙不肯,雄飛入朝奏報皇帝,皇帝詔令阿里海牙把沒爲奴隸的降民釋放爲民。

至元十六年,拜御史中丞,行御史臺事。阿合馬之子忽辛爲中書右丞,巡視江淮,但恐不爲雄飛所容,奏請改雄飛爲陝西漢中道提刑按察使。尚未啓程,阿合馬被殺,朝臣中與阿合馬有牽連者都因罪免職,雄飛拜爲參知政事。阿合馬執政日久,賣官鬻獄,紀綱大壞。雄飛先自降一級,於是那些僥倖越級提拔的人也都降官一級。忽辛有罪,皇帝令有權勢的宦官及中書省共同審理,忽辛指着一個審問他的官員說“:你們曾用過我家的錢物,有什麼資格審問我?”雄飛說:“我曾接受你家錢物沒有?”忽辛說:“只有公沒有。”雄飛說:“這樣說來,我應該審問你了。”忽辛伏罪。二十一年春,爲世祖上尊號,準備大赦天下。雄飛進諫說“:古人有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也就是說,大赦是因爲有不平之政,今皇上聖明,豈可一赦再赦。”世宗很稱讚,對雄飛說“:大獵而後見善射,集議而後知能言,你所說是正確的,朕今聽從你的。”於是停止頒發輕刑之詔。

雄飛爲人剛直,廉潔謹慎,始終不變節。有天在中書省,世祖下詔召他至便殿,對他說:“卿可說是真正廉潔的人。聽說卿甚貧,今特賜銀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雄飛拜謝,正要退出,又詔加賜金五十兩及金酒器。雄飛將受賜金銀封藏於家中。後來阿合馬的黨徒見雄飛辭官,到中書省去要求追奪雄飛受賜之物。裕宗在東宮聞知,命參政溫迪罕告訴丞相安童:“皇上之所以賜雄飛,是表揚他的廉潔,你豈能不知?不要爲小人所欺詐。”塔即古阿散請查覈前中書省之錢穀,複用阿合馬黨羽,竟假傳聖旨追奪了張雄飛所受賜的財物。不久,塔即古阿散等因罪伏誅。皇帝怕清查中書省錢糧不當,命近臣伯顏監督。中書左丞耶律老哥勸雄飛去向伯顏辯白。雄飛說:“皇上認爲老臣廉潔,故賜臣錢財,然臣未曾敢輕用,一直封存,正是考慮到會有今日,又有什麼可以辯白的?”二十一年,盧世榮因自稱能爲朝廷謀利,得到重用,雄飛與其他執政大臣皆同日罷官。二十三年,起任燕南、河北道宣慰使,他疏通河道,清除奸貪,政治清明。卒於任。

有子五人:師野、師諤、師白、師儼、師約。師野爲皇子宿衛。阿里海牙曾奏請師野爲荊南總管,雄飛制止,回家對師野說“:你本當應該爲官,但我方爲執政,天下人必認爲是我徇私。我一日不去此位,你們就不要指望當官。”其操行謹慎於此可見。

張德輝,字耀卿,冀寧交城人。年少時勤學,鄉試中舉。金貞..年間曾向御史臺謀求一官半職。當時有盜殺一算命先生,官府追索,捕獲某僧人藏一婦人,認爲該僧爲殺人犯,屈打成招。德輝懷疑這是樁冤案,後來果捕獲那真正殺人的盜賊。趙秉文、楊忄造都器重其材。金亡後,德輝渡黃河去北方,史天澤在真定召他任經歷官。太宗七年(1235),隨軍南征,爲天澤出謀劃策。天澤要誅殺逃兵,德輝勸止。光州蓽山農民建寨自衛,天澤要攻取,德輝建議招降,使寨中農民免兵刀之災。

定宗二年(1247),世祖在王府召見德輝,問他:“孔子去世已久,如今他所說的性在哪裏?”回答說“:聖人與天地共始終,無處不在。殿下能行聖人之道,孔子的性也就在這裏。”又問:“有人說,遼因爲信佛而亡,金因爲好儒學而亡,有這話嗎?”回答說:“遼朝的事臣未能全知,金朝則是親眼所見,宰臣中雖用一二儒臣,而其餘都是世襲的武將,軍國大事又不讓儒臣參與。以儒生而進爲宰臣的,大抵只佔三十分之一。金國之存亡,自有人應負責任,儒臣有何過錯?”世祖點頭稱是,又問德輝:“祖宗的法度俱在,而許多未能付諸實施,該如何是好?”德輝指着銀盤比喻說:“開創國家大業者,如製造這銀器,要精選白金良匠,按一定規矩製作而成,交給後人,傳之無窮。但應交給謹慎厚道的人掌管,才永爲珍寶。否則不僅會損壞,而且恐有被偷去的危險。”世祖沉思了好久說道“:這是我所不能忘懷的。”又詢問中原人材,德輝舉出魏..、元裕、李冶等二十餘人。又問“:農家辛苦勞動,爲何還衣食不足?”德輝回答說:“農桑爲天下之本,衣食之源。農民男耕女織,終年勤苦,而將其最好的交納於官,剩下粗惡者用以上養父母,下育兒女。而地方官吏又橫徵暴斂,搜刮一空,人民哪有不受凍捱餓的?”

定宗三年春,行祭奠孔子之禮。世祖問德輝“:爲何要對孔子行祭奠禮?”回答說“:孔子爲萬代主宰天下者之師,所以歷代君主都尊敬他。把他的廟修建得十分莊嚴肅穆,按時祭祀。崇敬他與否,對聖人無利也無害,但可以見君王崇儒重道之意如何。”世祖說:“從今以後,此禮勿廢。”又問:“領兵與治民,哪個最危害百姓?”回答說“:軍無紀律,任其殘暴,爲害固然不輕;但是,治民之官,對人民橫徵暴斂,毒害天下,使祖宗之民如在水火之中,爲害尤甚。”世祖沉默無言,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怎麼辦?”德輝回答道:“莫若派遣皇族中之賢者如口溫不花這樣的人,執掌兵權;舊日勳臣如忽都虎這樣的人,使他主管民政,這樣,則天下均受到皇上的恩賜了。”

是年夏,德輝告假還家,臨行前又舉薦白文舉、鄭顯之、趙元德、李進之、高鳴、李般木、李濤等數人。辭別皇帝時,又奏陳首先要辦的七事:提倡孝友,選擇人才,體察民情,重視聽取各種意見,親近君子,信賞必罰,節省財用。世祖對張德輝不呼其名而呼其字,賜坐,賞賜優厚。不久,德輝奉旨教育貴族子弟孛羅等。憲宗二年(1252),德輝與元裕在北方朝見皇帝,請世祖爲儒教的大宗師,世祖高興地接受了。德輝等就此進一步啓奏:“歷朝有旨免除儒戶的兵賦義務,乞下令有關政府部門遵行。”世祖同意,命德輝領導和管理真定學校事務。

世祖即位,起任德輝爲河東南北路宣撫使。他下車伊始,便打擊豪強,罷黜貪官污吏,平均賦役負擔。七八十歲的老人不遠數百里來看他,說道:“六十年來也沒有見到像今天這樣太平的官府了。”把德輝奉若神明。戰亂後一些貧弱小民多依託於豪強的庇護,有的爲人幫工來謀衣食,日子一長,他們被抑爲奴隸。德輝把他們都釋放回家爲民。

至元二年(1265),考覈地方官吏政績,德輝爲十路之最。朝見皇帝時,帝慰勞他,命他疏陳當前所應辦的急務,他條陳四事:一、嚴格保舉制以取人才;二、給俸祿以保持官吏的廉潔,發揮他們的才能;三、改變官職的世襲制,並把他們遷到別的都城;四、刑罰公正而不要多次實行大赦。帝稱讚並加採納。調任東平路宣慰使。東平賦重,訴訟多,比河東多一至五倍,一遇贓官,更加緊蒐括,毫不寬容。德輝奏請免除百姓向遠處交納豆粟二十萬斛,而由政府向民間徵購粟十萬斛抵其數。寡婦馬氏要把自己女兒賣掉以交納所欠賦稅,德輝用自己的薪俸代她交納,而且免除今後賦稅。

至元三年秋,德輝參議中書省事。五年春,升爲侍御史,德輝辭謝。有人奏報沿途將校冒領軍士糧餉,世祖下令審查,德輝奏道:“過去將校與士卒同甘共苦,如今少年子弟或是襲父兄爵位,或是隻做點事就升職任用,他們哪知軍旅之事,致使朝廷要遣使去審查。這是省院失於約束。但若嚴厲地繩之以法,則人人自危。只有改變部署,選勇武剛強有才略的任將校,這樣可使軍政改過自新。又時常委任監察官,可革除其弊端。”朝廷旨令德輝擬定御史臺條例,德輝奏道:“御史是執法官。今法令不明,根據什麼來執法?此事行之不易,陛下應慎思考慮。”不久,復召德輝入宮,對他說“:朕已考慮成熟,卿當盡力行之。”德輝說:“如果一定要我執行,那就請求設立宗正府以糾正皇族的違法行爲,外戚可以受到彈劾。女眷不準來奏事,否則,諸局承辦人都得追究查辦。”世祖沉默了許久才說“:這事慢慢實行。”德輝以年老請求辭讓。皇帝命他舉薦堪任監察官的人。他推舉了烏古倫貞等二十人。

原先,河東歉收,德輝請示朝廷,開常平倉貸糧與民,並減秋稅。該地區賦役不均,官吏相互爲奸,賦稅一徵十年,民不堪其苦,相率逃亡。德輝覈實戶口,均其賦役,錢糧出納有定規,數十年之弊一旦革除。

德輝稟性剛直,博學,有經邦濟世之才,一看就知道他是端正人。但不喜嬉笑。與元裕、李冶同遊於封龍山,當時人號爲“龍山三老”。享年八十歲而終。

馬亨,字大用,邢州南和人。家世代務農,爲鄉里的財主。亨少失父,非常孝敬母親。金代末年學習做官。太宗二年(1230),始建十路徵收課稅使,河北東西路使王晉召馬亨爲部屬,亨以才幹稱著。太宗六年,王晉把馬亨薦與中書令耶律楚材,授轉運司知事,不久升經歷,又升轉運司副使。

定宗皇后二年(1250),太保劉秉忠把馬亨推薦與世祖,世祖召見,甚是器重。其後登記諸路戶口時,派亨去輔助八春、忙哥等撫慰西京、太原、平陽及陝西五路,使民安居樂業。回朝,將那裏的山川形勢繪圖獻與朝廷。其他使臣差不多都因受賄而罷官,只有亨等各受賜衣九套。憲宗三年(1253),世祖徵雲南,留亨爲京兆榷課所長官。京兆是世祖的封藩地,亨簡政寬刑,不橫徵暴斂,經過五年,人民安居樂業,賦稅充足。

憲宗七年,朝廷遣阿藍答兒等覈實世祖藩府的錢穀,亨當時正把去年所辦課銀五萬鋌運送到藩府,經過平陽與阿藍答兒相遇。亨內心盤算“:讓他們看見了,必然會把所徵課銀拿去;不讓他們看見,則必以罪加我。與其不能把銀運送到王府,勿寧我自己獲罪。”於是迴避了阿藍答兒。阿藍答兒知道後果然大怒,派人去王府逮捕馬亨。世祖問亨“:你去不是會數你的罪狀嗎?”回答說:“不要緊,我願一行。”世祖安慰他一番。到了阿藍答兒那裏,對他進行百般審訊,始終一無所得,只是將竹課分例錢充作公用以及賞付租賃官署和運輸費而已。世祖知道是冤枉了馬亨,賜銀三十二鋌。憲宗九年,隨世祖攻鄂州。世祖北還燕京,派亨馳往西京停止徵兵,並安撫山西、河東、陝右、漢中。回來後又爲江南元軍運送糧餉。

中統元年(1260),世祖即位,設立陝西、四川宣撫司,詔令馬亨參與陝西宣撫司事。不久,賜金符,調爲陝西四川規措軍儲轉運使。阿藍答兒等反叛,亨與宣撫使廉希憲、商挺合謀,誅劉太平等,平定關輔。不久建行省,命亨兼陝西行省左右司郎中。當時,興元儲糧五萬石,欲轉輸大安軍爲軍餉,計運輸力役費萬緡,推亨督運。亨母親去世,服喪期未滿即被起復爲攝省府事。亨到任則按兵官丁戶均其勞役,不到一月就把這件事辦完,不勞民傷財。興元判官費寅,爲人狡猾強悍不法。無人能管轄他。亨請求省府對他繩之以法,他竟反誣行省在關中有異謀,朝廷詔令右丞粘合王圭審問,亨極力辯白,才弄清這樁冤情。

中統四年,調亨爲陝西五路西蜀四川廉訪都轉運使。不久,朝廷令諸路轉運司至京進行成績考覈,到京則將轉運使併入總管府,收回原來的任命書,同時授亨爲工部侍郎、解鹽副使。亨上書問:“以考課定賞罰,而諸轉運使來又罷他們的官,像這樣,是非安在?應還給他們的任命書,使爲官者有所勉勵。”朝廷依從。亨又上言六事:一、太子的太保太傅應用正人,以固國本;二、中書省的執政大臣,須擇任儒臣,以確立朝綱;三、任相惟賢,官不必多,今宰相多至十七人,應加裁汰;四、左右郎參助大政,而今用豪貴子弟,豈能有所贊助;五、六部各有其職,分理萬機,今只設左右兩部,事情如何辦理;六、建元以來,有關便民措施也多有規劃,而官府往往視爲空文,應令監察部門糾劾,務在必行。世祖看到奏章後,召問他“:卿近來在哪裏,何不早言?”亨答:“新近自陝西來朝見陛下。”帝告諭:“卿久以忠心勤謹稱著,自今以後不令卿遠行。”

至元三年,亨進升嘉議大夫、左三部尚書,不久改爲戶部尚書,錢糧出入皆有條不紊。有西域商人,恃制國用使阿合馬之勢,以增加每年課稅爲名,欲買下交鈔發行權,私奪政府管制物價之利。帝將此事問亨,亨說:“交鈔之可以交易萬貨,這是法律的'力量。法者,是皇上的權力,今讓一商人去操縱,廢法徇私,將如何行令於天下?”於是使那個西域商人的意圖未能實現。亨又建議設立常平倉、義倉,作爲備荒之用。終因財力不足只設義倉。

七年,設立尚書省,以馬亨爲尚書,領左部。亨上書說“:尚書省專管錢穀及百工之事,官吏的選拔任命應歸中書省,這樣纔有章無濫。”不久,因受平章阿合馬的忌刻,被誣告免官。時逢元軍圍襄樊,朝廷決定由河南行省調發軍餉,詔令阿里爲河南行省右丞,姚樞爲左丞,亨爲僉省任其事。軍餉水陸供應,不曾中斷,其中亨出力最多。

至元十年,還至京師,世祖方欲授權重用,突然四肢癱瘓。至元十四年(1277)卒,年七十一歲。

烏古孫澤,字潤甫,臨潢人。其祖先爲女真烏古部,因以烏古爲姓。祖父名璧,爲金朝明威將軍、資用庫使,隨金朝皇帝遷到汴京。汴京陷落,遷居大名。父名仲,豪爽,灑脫不拘,但教其子孫澤卻特嚴。

孫澤天性剛毅,讀書只理解其大略,不拘泥於詞句,才幹過人。世祖準備進取江南,選派澤送鈔到淮南作爲軍餉,丞相阿術一見就認爲他有奇才,任他爲淮東大都督府的屬官。

至元十四年(1277),元帥唆都進軍閩、越,見孫澤,與他交談,很合得來,便留元帥府管理文書檔案。這時,宋廣王佔據福州,改元炎興,預料元軍將至,逃入海中,聚兵於甲子門。其將張世傑攻泉州,興化守臣陳瓚響應。文天祥置都督府於南劍州,守臣張清行都督府事,圖謀收復建寧。閩中郡縣往往又順從宋軍,江東很不安寧。這時唆都正在浙東,建寧、信州告急。唆都與將商議:“我軍當以何爲先?”孫澤曰“:彼佔據閩、廣,而我住浙右,此非良策。比如伐木,務除其根,當先向南。”這時行省令唆都與左丞塔出會兵於甲子門,越過閩關,歷經八戰而至南劍,殺守臣張清,宋軍退卻。

冬十月,元軍收復福州,攻下興化。唆都惱怒興化民反覆無常,下令進行大屠殺。孫澤屢諫不聽,最後又勸道:“世傑不顧我軍會突然到來,正急攻泉州,企圖在這裏站穩腳根。我軍新得泉州,民心未定,早晚都可能失守。近來我軍佔領興化,整兵向南,他們的根基將日益穩固。不如釋放百姓,讓他們到泉南進行煽動,世傑將害怕而逃走,我軍不戰而奪取了泉州,這比我們派兵去援救要快得多。”唆都樂意,開南門放百姓出去,從而免遭屠殺。他們逃到泉州,世傑知興化已失,便解泉州之圍而去。唆都至泉州,安排其他軍將卒乘坐大艦直趨甲子門,自己領兵下漳州,屯兵海豐,引精騎與塔出會合。十二月進入廣州。

十五年春日,元軍回師攻潮州,宋軍守將馬發防守堅固,孫澤認爲:“潮州宋軍堅守,我們久攻不下,是因爲城外多壁壘爲應援,逐一除掉這些外應,潮州城必被攻克。”於是以一支兵馬攻其一大壘,其他堡壘的宋軍逃走,經二十天戰鬥,攻下潮州,馬發戰死。其後,文天祥軍又在江西被打敗,廣王趙籨及張世傑投海而死。唆都率軍回到福建。

同年夏五月,詔立福建行中書省,以唆都爲行參知政事,孫澤行省都事。二人入京師朝見世祖,世祖又命孫澤知興化軍,賜金織衣,以嘉獎他善於出謀劃策。其後改興化軍爲興化路,授孫澤行總管府事。當地百姓稱他爲“再生之父母”。孫澤下令掩埋在戰爭中死亡士兵的屍骨,賑救流離失所的貧民,設立慈幼官,專收養被遺棄的孤兒。郡中一些惡少好乾不義之事,用錢來取得兵籍,希望日後能論功授官。官吏怕激起他們反抗,不敢查究。孫澤取消他們的軍籍,誅殺最不安分守己的人,他們的貪暴行爲纔有所收斂。

原先陳瓚據興化郡響應張世傑,該郡百姓多有戰死者,如今,地方官吏按例要沒收死亡百姓的家產。孫澤對這些官吏說“:國家最講仁慈,只殺陳瓚,那些隨從瓚的人還蒙赦宥,爲何要牽連百姓!”立即下令:“民不幸誤隨陳瓚被誅,及戰死無後者,其田產房屋都給其同族或親戚,官府不得沒收。”當時江南未定,到處都有盜賊出沒,百姓自己組織起來保衛鄉里。後來漸漸太平無事,行省決定將組織起來的百姓徵爲兵卒。上下議論紛紛。孫澤對行省說:“國家的兵本不少,現在又將百姓徵爲兵卒,反而使人們認爲國家兵不足,這不能安撫人們反抗之心。而被徵爲兵的人很多,會使百姓起來反抗朝廷。”於是取消這個決議。孫澤又興辦學校,召集長老及諸生講解經義,行鄉飲酒禮。鄰郡聞知羨慕不已。興化原稱多士之鄉,儒士都知嚮慕賢能,他們把孫澤與常袞、方儀畫像供奉於學館。

至元二十一年,孫澤調任永州路判官。湖廣平章政事要束木貪贓縱淫,誅求無厭。有人妄言平定湖廣之初,州縣長官及下屬吏員、富人,要挨家徵銀交納於官。百姓把銀子已準備好了而沒有來得及交納。要束木立即下令,強迫百姓自報已準備了多少銀兩,派人搜取,到處設置監獄,以極爲慘酷的刑罰迫使百姓交出來,嚴刑致死者衆多,且株連了許多人。要束木是要用此辦法把搜刮來的錢財據爲己有。他派人到永州來,孫澤囑咐下屬官吏對來使好好招待,務必順他的意。這位使者受到感動,沒有在永州爲非作歹。孫澤不時對他講明利害,這樣才使永州沒有受到要束木的騷擾。這年,寶慶、武岡的百姓反叛,而永州則安然無事。行省派孫澤去鎮壓反叛的百姓,俘獲五百餘人,把其中受連累的一百五十人釋放,誅殺爲首者三十一人,其餘免死。

二十六年,丞相桑哥建議查覈各地官府所存錢糧,於是天下騷動不安,孫澤嘆息道“:百姓又要遭殃了!”立即自報本路錢糧數目。要束木大怒“:各郡錢糧無不增加,永州爲何不增?這是孫府判(澤)在欺騙我,立即把他關押起來,至死不放。”第二年,桑哥倒臺,要束木伏誅,孫澤才被釋放出來。

二十九年,湖廣平章政事闊裏吉思向朝廷舉薦,說孫澤有將帥之才,於是命他以行省員外郎之職隨徵海南黎族。平黎之後,孫澤因功授廣南西道宣慰副使。元貞元年(1295)七月,將左右兩江道劃歸廣西宣慰司,置都元帥府,孫澤爲廣西兩江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兩江地方遙遠,與百夷連接,不知禮法,孫澤做《司規》三十二章,進行教育,其民一直遵守。他又削減驛站二十二所以減輕人民負擔。年成不好,奏請免除當年田租,併發放象州、賀州官粟三千五百石賑濟饑民,然後再上報行省。當時行省平章哈剌哈孫察知孫澤是誠心愛民,不以專擅之罪論處。邕州境外蠻夷多次寇邊,孫澤巡視邊境,在遠近險要地方,募強壯之民四千六百戶,置雷留那扶十屯,讓他們在這些地方建立營堡,屯田守邊。這些屯民開墾田地,修建水渠,得稻田若干畝,每年收谷若干石,作爲軍糧,邊民也賴此爲生。海北元帥薛赤幹貪贓事被揭發,行省令孫澤查處。孫澤至雷州,查獲其全部貪贓枉法及爲非作歹的事,釋放被掠男女四百八十二口、牛數千頭、金銀器物若干,海北百姓爲此歡欣鼓舞,相互慶賀。

御史臺奏稱:“烏古孫澤奉使識大體,如汲長孺一樣;爲將計策周到,如趙充國一樣,可委以重任。”於是詔升孫澤爲海北海南廉訪使。按舊例,作爲地方長官的祭田,到秋季才收租,後來卻計月徵收。孫澤到任三月,民輸納給他的租米計五百石。孫澤說:“孔子教導說,爲君主效力的人,首先是要辦好事,然後才領取俸祿。我來此視事時間不久,而祿四倍,於情不安。”量其所需而領取,其餘的交給學校以鼓勵學生努力學習。他常說“:做官的若不儉樸則不能養廉,不養廉則不能養德。”他一件布袍穿了數年,妻子樸素無華,人們說這樣不體面,而孫澤全不在意。

雷州地近大海,潮汐衝擊東南地區,陂塘多爲鹽鹼,爲害農業。西北則是平川之地,宜修塘堰。孫澤巡視城北,見有三條小河流入大海,而未用來灌溉農田。於是他教民疏浚舊湖,築大堤,堵截三條河流之水,匯成小湖泊,又建立七座閘、六道堤,以控制水量,疏通二十四條渠,使水流到農田,渠上又設閘門,看守者按需要進行開關。這樣得良田數千頃,使瀕海的鹽鹼地成爲良田沃土。百姓做歌稱頌“:把鹽鹼地變爲良田啊,爲孫父所教導。渠水嘩嘩地流啊,長我田中水稻。從今年開始啊,無旱無澇。”

至大元年(1308),改任福建廉訪使。孫澤曾有恩德於閩,故閩人安居樂業。有五色芝蘭生長於廉訪司之“澄清堂”,士民認爲是孫澤恩德的表現。因母已年過八十,孫澤請求回長沙奉養。一年後母親去世,孫澤悲傷過度而卒。孫澤爲官自承直郎直至中大夫。諡“正憲”。

趙炳字彥明,惠州灤陽人。父趙弘,有勇有謀,元初爲徵行兵馬都元帥,官階至奉國上將軍。炳自幼失父母,由堂兄撫育。十二歲那年,因饑荒往平州去投親靠友,途中遇盜,兄將被殺,炳哭着請求代兄死。盜很驚異,也很感動,把他們都放走了。剛二十歲,因爲是勳臣之子,侍奉世祖於王府,勤謹不懈,蒙世祖鍾愛。世祖至桓州、撫州間,以炳爲撫州長官。炳就任後,進行整頓,城邑爲之一新。憲宗九年(1259),蒙古大軍伐宋。不久北方有警,官府徵兵及蒐括民間財物,使燕、薊騷動。蒙古軍北還,炳在中途迎接聖駕,把北方所發生的事一一向世祖報告,並受命去追查所徵兵卒,將蒐括的民財都歸原主,世祖嘉獎其忠誠。

中統元年(1260),命炳去兼管北京(大寧路)宣撫司事。北京控制遼東,該地區民族複雜,號稱難治之地。當時,參知政事楊果爲宣撫使,聞炳至,高興地說“:我們無憂了。”中統三年,徵北京鷹坊等戶丁爲兵,免其賦稅,令炳總管其事。李王..反叛,佔據濟南,炳請領兵征討。官軍圍城,炳領兵千人獨當北面,將所俘叛軍立即釋放回去,對他們說:“你們是脅從,不治罪。”

濟南李王..反叛平息,炳入朝任刑部侍郎兼中書省斷事官。有人攜帶妓女登龍舟遊玩,炳按法處治。不久,這個人死了,其子乘皇帝出行時,攔車訴冤。世祖譴責趙炳,炳說:“臣執法以尊君,職務應當如此。”帝怒,命他出去。其後對侍臣說“:炳用法太嚴,然不是徇私情的人。”改他爲樞密院斷事官。濟南妖民作亂,命炳去鎮壓,賜金虎符,加昭勇大將軍、濟南路總管之職。炳至濟南,只懲辦首惡,其餘全予釋放。年成欠收,炳發官倉糧食賑濟,而後再奏報朝廷,朝廷也不認爲他有罪過。調遼東提刑按察使,遼東聞炳來,豪強姦猾之徒再不敢胡作非爲了。

至元九年(1272),帝念關中重地,風俗強悍,想找一個剛毅耿直的老臣去管理,因而授炳爲京兆路總管兼府尹。皇子安西王開府於秦,皇帝詔建宮室,一切由炳裁決。王府吏卒橫暴擾民者,炳即向上級陳述自己意見,對違法者加以懲處。安西王說:“今後有犯法者,不必稟告,可自行處治。”從此以後,豪猾之徒收斂了許多,秦地百姓才得安寧。朝廷決定,將解州的鹽課作爲王府經費。年深月久,拖欠二十餘萬緡,官府追徵,僅收三分之一,民已負擔不了。炳私下對王說“:十年所欠之課,責令一日還清,誰能做得到?與其催徵使民困苦,不若施恩惠於民。”王認爲此話有理,立即下令免徵。王奉詔北伐,且令以京兆一年的賦稅充作軍費。炳又請示道“:徵收往年所欠的賦稅,足以用爲軍費,今年的賦稅可免徵,以減輕百姓負擔。”王同意,下令免徵,秦地百姓皆大歡喜。

至元十四年,加鎮國上將軍、安西王相。安西王冬季居京兆,夏季住在六盤山,年年如此。王已北伐,六盤山守者作亂,炳自京兆率兵去鎮壓,兩旬之內捕殺首惡。十五年春,六盤山再度作亂,他又去討平。王自北邊回來,嘉賞炳的戰功。是年十一月,安西王去世。

十六年秋,炳奉旨入京,於便殿拜見皇帝,帝慰勞他,頗有感慨地說“:卿去了幾年,頭髮斑白,衰老至如此,關中之事,其煩多可知。”問及民間情形,炳一一陳奏,指出在王去世後,運使郭琮、郎中郭叔雲盜竊權力,爲非作歹。世祖原是躺着的,聽了趙炳的陳奏,立即起身,對他表示非常滿意,賜他白馬奶,改任中奉大夫、安西王相兼陝西五路西蜀四川課程屯田事,並立即派人去審查郭琮等罪行。琮則假造安西王旨令,誣告趙炳,將炳及其妻室兒女囚禁起來,把炳等遷移到平涼北之崆峒山,囚禁更嚴。炳之子仁榮向朝廷申訴,朝廷詔令近侍二人去把炳解救出來,逮捕琮黨。琮等把朝廷使臣灌醉,用藥毒死炳於平涼獄中,時炳年五十九歲。這是十七年三月的事。帝聞知嘆息道“:失我良臣!”將琮等百餘逮捕至京,世祖親自審問,處死。十七年六月,炳的冤情得到昭雪。特贈中書左丞,諡“忠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