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飲茶的散文

於半山腰上，小雨初歇。空氣清新，太陽驟然而出。有云兒淡淡的飄着，好似伸手可以採下一朵來。山花兒微雨洗過，淳樸，清秀。綠草如織，紛披，如碧。

有女一人，在山間嫋娜着。身影好似也趨之若一片雲飄，盈盈的，飄飄的。一雙燕子飛在她耳際，猶如一隻雙燕髮簪別在鬢上，黼蔀黻紀，那般的絕美，靚麗。忽而感覺，人與自然，自然與人渾然一起，如此的相融，如此的和諧。

總是，雲想衣裳花想容嘛，那女子一定是在熱戀，或是被愛情滋養着呢。她竟然美得那麼純粹，那麼的令人就算是嫉妒，也嫉妒不起來。只好啞然一笑，一任的所有詆譭都湮滅在雲煙裏，一任的所有不甘都融化在山水間。化成一縷縷山風吹在百合幽谷裏，化成一陣陣鳥聲嘹亮在溪水清波上。

那時，剛好春天，鳥兒總是有意無意的灑下幾粒鳥語，飛在雲影下，好似有意躲避着野曠的眼球。蝴蝶兒，似紅袖添香的纖指捏着的三月裏的風絲花片，一雙翅膀粘着花粉的蜜意，蹁躚在我居住的小屋前，庭院間。

與我，總是喜歡在午後坐在槐花樹下，品着茶，讀一冊書，或是捻幾個小字兒，連同幾粒鳥語，連同幾滴小雨。連同一點溪水潺潺依次的滴入詩行裏。忽然間，好似我嫣然就成了那女子呢，物我兩忘，一瓣蘭爲心，一片云爲裳，一呼一吸間，姽嫿神閒，不留神也落入詩行裏。幾分輕盈、伶俐，幾分飄逸、婉約。通體的氣派大方得體，眉間心上都沾染的春天的氣息，融融的，暖意洋洋。

其實，關於愛情、幸福。可能不同的人，感悟也不盡相同的。你感覺平淡是真，他感覺轟轟烈烈纔好；你感覺真實可靠，他或許喜歡上了虛無縹緲。真的是無可厚非，真的是不可苟同。但，也沒有什麼，不影響誰的，你有你的方向，他有他的方向，兩相不相肆擾，各自尋覓各自的意中人兒，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就好。

細雨燕斜，山抹煙雨。那段日子，我總是喜歡，在庭院裏槐花樹下，用去年收好的楓葉兒烹茶。簡單的爐竈，一顆火柴就可以引燃竈火，噼啪的火苗，紅得也如楓葉似的，躍躍欲飛的蝶兒。上有銅壺，高高的吊掛着。煙燒火燎的古銅色，早已在歲月中隱去，只是那古銅色依舊酲亮着時光的斑駁知味。

這壺，還是一位看山的老人留下來的呢。老人姓季，人們都稱呼他季老，季老年事已高，家人放心不下，於是，就不再看山了，兒孫們接他回家養老去了。老人很小時候就參軍，參加過許多戰役，我聽他說的最多的就是抗美援朝。他在朝鮮住了差不多三年，因此也會說些朝鮮語。我閒着無事，就學上幾句。也許是經過戰爭的洗禮，老人家本就性格開朗，又經歷過槍林彈雨，種種生活艱難。什麼都開得開，什麼也都能看淡。淡泊明志，豁達致遠，在老人身上最恰當不過。

那時初來山上，感覺山林廣袤。嶺上多白，鳥飛獸奔。溪水潺潺，紫煙嫋嫋。雲巉巖絕壁巒峯似槊，山泉清溪澗水似淡。春山疊翠，百花香麝。野菜生髮碧翠，野果飄香林間。

喜歡在午後泡一壺花茶。坐在亭子下，與來往山林裏的人分享茶茗時光。無論熟悉不熟悉，無論之前見過沒見過，更是，無論什麼職業，不問來處，也不問去處。於是，來此處的人們都喜歡來我這坐坐，聊聊，有種棉花的秋月嫂子，有放蜂的柳家夫妻，也有叫秀兒的女孩一大家子山前種櫻桃大棚呢，還有許許多多遠遠近近來此的人兒，也都時不時的來我小屋小院喝茶說說話。

一盞茶，半壺酒，小菜幾許，一碟野果於案几。幾隻杏花膽瓶裏，細草素花陶罐中，山花擡手可觸，鳥兒飛旋頭頂。蝴蝶也來偷口酒，野兔旁地來回走。淺品着杯中茶茗，嗅着山嵐霧靄的清芬。聊着古往今來陳年舊事，不問這家那家閒碎事兒，倒是別有一番心境與陶然。

尤其是，一邊依然不忘忙着自己的活兒，翻曬着剛剛從山上摘來了的'草菇野菜，準備過冬吃呢。還有那些草兒葉兒花兒，收存起來，儲備着雪花飄起時，煮酒也好，煮粥也好呢。老人未走時，就常常來我這兒喝茶，講古聽。來往山中的人也喜歡邊喝茶邊聽他講古兒，其中，就有他帶着他的女友來，也許他也參過軍吧，能與季老聊在一起去。

他叫駿，姓周。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有一個漂亮的女友，那時他們在熱戀呢。圍坐在槐樹下的庭院裏，有陽光燦爛，也有陰雨綿綿，但不影響什麼的，心情總是很好，興致也好，我燃起楓葉煮茶，撥弄着竈火，看楓葉如蝶化成灰燼，紅紅的火苗燒煮着銅壺三江水，素手兒用葫蘆剜就得瓢兒，不斷的添着從山澗裏提來輕淳的溪水。

一邊不忘，連忙的洗滌着紫砂海棠花壺。擺出一排的海棠花盞，小巧而別緻，瓷茶碗也這般，被山泉水洗得如白梨花似的一隻只案上，精美靜雅。

也不知爲什麼，每每飲茶，我都是能品出那最初的味道來的。就是最初的遇見，也是山中，也是槐花盛開，也是小雨淅瀝。我行走在半山腰，口渴難耐，溼漉漉的髮絲糾纏着心思，說不出的迷茫與枯燥。

恰好聞聽到柴扉開啓，窸窸窣窣的汲水犬吠雞鳴聲聲，立時好似嗅到了縷縷菊花茶香沁人肺腑。於是，嗅香而來，拾級而上，不遠處，有杏花酒旗風綠，有草萋萋煙迷，有草屋檐低，有小院煙夕嫋嫋。

近前來，扣門討水喝，柴扉開，迎我而來的就是那樣一雙清亮的眼眸，我一直當是落入清溪山水間的一彎明月呢。當然，後來那一雙明月落溪水的眼眸，含我身影其中，相看兩不厭，最美的告白，就是相戀相依相陪伴。後來成了我的另一半，也就是叫明的他了。哈哈，前緣今生，今生前緣。我不禁感慨多少回，回回甜蜜的就如飲着蜜水兒，食着蜜情果。

駿一直羨慕我和明的愛情。他也希望他和女友也能有一份美麗的情愛，於是，會經常的湊在一起品茶聊天。那些日子裏，我和明生活在山水之間，花鳥魚蟲爲伴，綠水青山爲鄰，悠閒自在，忘機閒適。

那時，就在半山腰的綠泥小屋裏住着。不知是風還是鳥兒，竟然在東山牆上撒上了幾粒花籽兒，春天來時，花姸草茂，到紅薔綠柳，槐花雪白，梨花紛紛。再次，細眼看看小屋的山牆上，那些花草葳蕤間，竟然好似拼湊成這兩個字，細細看，在仔仔細細看，不由得看到的人兒都異口同聲呼出：初味。這初味二字，綠意盈盈，天然而成。於生機中而盎然，於返璞裏而歸真。蔥蘢，惹眼。陶然，忘機。

對，就是這兩個字，每每飲着茶的季老、周俊、還有柳家的一對夫妻……也都咂嘴兒頷首頻頻點頭：是呢，怎麼看怎麼是。於是，人們就將我的小小的草屋，直呼成初味了。暗自喜歡呢，想想除了這兩個字，也再找不出更合適的兩個字了。初味，雲之初，月之初。花之初，雨之初。人之初，宇宙之初……還有愛情最初，事業最初，生活最初，生命最初……

總之，那樣的初味，是鮮活的，是溫暖的；是平淡的，是紮實的；是簡單的，也是最真實可靠的，更是快樂幸福的。無論離開多久，無論走出多遠。也無論歲月如何似水悠悠，斗轉星移兜兜轉轉。一任着滄海桑田變化萬般，沒有什麼的。山依舊，水依舊；人依舊，情依舊；心依舊，愛依舊，初味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