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滿堂散文故事

在大伯父的葬禮上，二大爺家的小兒子滿堂帶來了他的小女友，只比十六歲的兒子大了三歲的女孩。一時間鬨動了整個家族。羨慕着的、嫉妒、漫罵的，瞧熱鬧、套近乎的、不屑一顧的，嘻嘻哈哈喊小嫂子的。他們倆很快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不要臉的東西，誰讓你帶她來的”早到的二大娘一個巴掌險些摑到滿堂臉上，被衆人拉開了。滿堂赧赧的退到一邊，對着女孩嗔怒到：“說了不讓你過來，你偏不聽，這下滿意了吧？

卻還有一些表面上謾罵、不恥拋妻棄子的卑鄙行徑，暗下卻嫉妒到牙根發酸的。在某一層面上講，這種以傷害家庭爲前提的風流韻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有足夠的金錢作爲支撐。往往被膚淺地扭曲爲一種另類的成功。招蜂惹蝶也得有資本不是，當金錢站起來說話，道德自動就矮了幾分。人就是這麼矛盾的一種生物。一邊鄙夷，一邊崇拜。處於低谷時千辛萬苦維護，站在高處時又毫不猶豫地打碎。當自身的條件遠遠優於周圍豔羨的目光時，那顆心就會不安分起來。

“ 滿堂 ”，大爺大娘取名的用意是好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把日子過的熱氣騰騰，豐衣足食，兒孫滿堂。

前幾年 ，滿堂混的不賴，說是“混”一點也沒錯。在九十年代初期，農村連接外界的紐帶只有一條，火車。他糾集了附近幾個村子的地痞、無業青年。傍着一從小長大的鐵哥們，在上海火車站擠下一小塊容身之地，流竄賣盒飯。在人流如織的火車站，簡易的盒飯因快捷、方便，價廉，很受歡迎。粗劣的大米飯配上土豆絲、蘿蔔塊，大鍋煮過的雞腿、肉塊。行色匆匆的旅人是不會計較色香味的。人手不夠時，他們就把生海帶切絲，拌上鹽，直接賣出去。所有的食材自然都是不洗的，煮熟以後根本看不出來。

因客人食物中毒，被舉報多次，遣返原籍多次。有着豐厚利潤誘惑，處罰力度又太輕，對他們根本起不了威懾作用。每次都是直接從原籍火車站連夜返回。

當監管人員再一次當場抓獲滿堂後，硬逼着他吃光了三十盒拌了鹽的生海帶，回去後連着好幾天看見吃的就想吐。即便如此，他們打游擊似地也很快囤積了一筆財富，在家鄉蓋起了三層小樓，在周圍都是低矮平房的那時。鶴立的三層小樓在無聲地炫耀着滿堂的.財富。

樹大招風，財多賊惦記。鄰村與滿堂同齡的一漢子，懶散、狡詐，整天琢磨着怎麼能不勞而獲。適逢滿堂招工，尋了一個妥貼的藉口，把兩個水蔥般的丫頭送到滿堂身邊，說是第一次出來打工，在老鄉這裏比較放心，工資另算，多賣多提成，安頓好後，做爹的刻意遠遠地走出了他們的視線。

果然，不到半年時間，滿堂就和兩人中十九歲的姐姐傳出了戀情。初嘗甜蜜的女孩，顧不得許多，因了滿堂變着花樣的討好和父親的默許，瞞着家裏的母親兩人悄悄同居。很快這段畸戀因女孩懷孕不得不大白於天下。

女孩的母親獲悉振怒。先是找了個藉口騙回了女兒，關押起來。而後聯繫醫院要給女兒強制流產。滿堂知道以後，方寸大亂。帶了一幫人，半夜翻牆入院搶出了女孩，動靜太大驚動了女孩的親友、鄉鄰。一大幫人在後面追，滿堂一夥架着孕婦，自然不敢快行，眼瞅着快追上了，拉着女孩就躲進了齊腰深的麥田，一躺就是幾個小時，大氣也不敢出，一直到天亮人散盡後，纔算把女孩接到家裏藏好。據當時一起參與的人回憶，那晚如果被追上，看那陣勢，不把滿堂打殘是不會罷休的。

在這之後，女孩的哥哥又一次來滿堂家尋人未果，帶人把所有的傢什砸了個稀巴爛。

見大勢已定，傷透心的二嫂，也沒多鬧，叫回了一直躲在外面的滿堂，協議離了婚，拿着分到的一半家產很快與鄰村的一光棍結了婚。彷彿這一出出的鬧劇和她沒一丁點關係。

解決了後顧之憂，兩人開始緊鑼密鼓地籌辦起婚禮來。憧憬規劃着未來的美好。結婚證辦妥。婚禮當天，自然是要從孃家出嫁的，女孩母親拒絕出席婚禮，不接受、更不承認這個和她同齡的老男人是她的女婿。只是給女兒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執意嫁給滿堂，她就死給女兒看。女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媽，女兒不孝。”女孩還是選擇了滿堂，她終是舍不下那份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愛情。

雖說是 不倫之戀，但是都到了這個份上了，親友們還是都來了，只是氣氛有點怪異，極少有人刻意說祝福之類的話。都默默地忙活着。終於有人發現 不見了女孩的母親，只當她是難過，養了十九載的女兒，自己管不了了。還鬧出了這麼大的笑話，無顏見父老鄉親。就放任她 靜一靜、躲一躲吧。

沒想到她卻悄無聲息地提前去了 女兒所謂的 新家。混在吃喜酒的客人中來到二樓客廳，用早就準備好的水果刀對着胸口狠狠的紮了下去。當救護車趕到時，醫生檢查後發現她在自殘之前還喝下了農藥。遂告之家屬搶救過來的可能性極小。她終於用死趕在女兒到來之前阻止了這場婚禮。

喜事變喪，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剛烈的母親爲了阻止女兒的畸戀，用了最極端的方式。女孩一下子就崩潰了，用鮮血塗滿的愛巢此時冷如冰窟，沒了一絲溫度。發了瘋般拼命撕扯着身上的大紅嫁衣。抱着母親的身體誰也不讓靠近。因不堪意外打擊，傷心過度，腹中的胎兒也沒能保住----

一年後，女孩選擇在母親週年祭日那天與滿堂解除了婚約。也算是給了母親一個交代。自此遠走他鄉，再也沒有音訊。

隨着社會的快速發展，現代交通工具越來越多種多樣。滿堂的生意也大不如前。經此一劫，再也無心經營。各自長大成家的兒女一直介懷他當年執意離婚再娶，讓他們丟盡了臉面，極少來往，反而與無子女的繼父關係融洽。獨留他一人守着那曾給他帶來無數榮耀和豔羨目光現在外牆已經斑駁脫落的三層小樓，淒涼過活。

當我們再見到滿堂時，是在好多年以後了，弟弟的婚禮上，作爲老大哥的他是必須到場幫忙的。見了族人，寡言少語，再也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