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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紀》前漢孝文皇帝紀下卷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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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冬。上行幸甘泉。將軍薄昭有罪自殺。張釋之爲郎。十年不得調用。欲歸。袁盎賢之。言於上以爲謁者僕射。上幸上林苑。釋之從。登虎圈。上問上林尉禽獸簿。尉不能對。虎圈嗇夫代尉對。響應無窮。上曰。爲吏不當如此邪。詔釋之拜嗇夫。欲爲上林令。釋之進曰。陛下以周勃張相如何如人。上曰。長者也。釋之曰。此兩人稱爲長者。言事曾未出口。豈若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任刀筆吏。爭以苛察相高。故政陵遲至於土崩。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爭。口辯無實。上之化下。疾於影響。舉錯不可不察。上曰善。乃止。拜釋之爲公車令。時樑王來朝。與太子共載。入朝不下司馬門。釋之禁止不得入朝。劾奏不敬。上乃免冠謝太后曰。教兒子不謹。太后使使承詔赦太子及樑王。乃得入朝。後爲中郎將。從上至霸陵。上望北山。悽然傷懷。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爲槨。用紵絮斫漆。其堅豈可動哉。左右皆曰善。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可隙。使其中無可欲者。雖無石槨。又何戚焉。上稱善。

《前漢紀》前漢孝文皇帝紀下卷第八

十一年冬十有一月。上行幸代。春正月。上至自代。夏六月。樑王楫薨。無子。國除。楫。上之少子也。好讀書。上愛之。故以賈誼爲傅。王墮馬薨。誼自傷爲傅無狀。旦暮哭泣。歲餘亦卒。誼時年三十。初河南太守吳公。以誼爲門下吏。吳公以治郡第一。徵入爲廷尉。薦誼爲博士。至太中大夫。時年二十餘。表陳政事。建立制度。上以誼才任公卿。絳侯灌嬰等害之。上乃疏之。後誼爲長沙王太傅。誼過湘水。作賦以辭吊屈原。爲傅數年。上覆思誼。乃徵之。上方坐宣室。感鬼神事。與誼言至夜半。移席就之。既罷。上曰。吾久不見賈生。自謂勝之。今見不如也。以爲樑王太傅。賈誼謂漢土德。所着述凡五十八篇。匈奴寇邊狄道。

十二年冬十有二月。河決東郡酸棗。潰金堤。春正月。賜諸侯王女邑各三千戶。二月。出孝惠後宮美人令得嫁。三月。詔曰。孝弟。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爲生民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廉直。吏民之所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其遣謁者勞賜各有差。及問民所疾苦。是歲吳有馬生角在耳前。上向右長三寸半。左角長二寸半。圍皆二寸。本志以爲吳後舉兵爲逆之象也。

十三年夏。除祕祝之官。詔曰。祕祝之官。移過於下。朕弗取。其除之。名山大川。其在諸侯封內。各有自奉祠。天子之官不領。齊及濟南國廢。令太祝歲時至祠。夏五月。詔除肉刑。時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淳于公有女五人。無男。嘗罵其女曰。生女不生男。緩急無有益。小女緹縈自傷泣。乃隨父到長安。上書曰。妾父爲吏。齊國皆稱廉平。今坐法當刑。妾聞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贖。雖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由。妾願沒身爲官奴。以贖父刑。使得自新。天子悲憐其意。遂下令曰。夫訓導不純。而愚民陷焉。或欲改行爲善。其道無由也。夫刑者。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復。何其刑之痛而不得理也。其除肉刑。有以易之。遂改定律。六月。詔除民田租。

荀悅曰。古者什一而稅。以爲天下之中正也。今漢民或百一而稅。可謂鮮矣。然豪彊富人。佔田逾侈。輸其賦太半。官收百一之稅。民收太半之賦。官家之惠。優於三代。豪彊之暴。酷於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於豪彊也。今不正其本。而務除租稅。適足以資富彊。夫土地者。天下之本也。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專封。大夫不得專地。今豪民佔田。或至數百千頃。富過王侯。是自專封也。買賣由己。是自專地也。孝武時。董仲舒嘗言宜限民佔田。至哀帝時。乃限民佔田。不得過三十頃。雖有其制。卒不得施行。然三十頃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於民衆之時。地廣民稀。勿爲可也。然欲廢之於寡。立之於衆。土地既富。列在豪彊。卒而規之。並有怨心。則生紛亂。制度難行。由是觀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興之後。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備。井田之法。宜以口數佔田。爲立科限。民得耕種。不得買賣。以贍民弱。以防兼併。且爲制度張本。不亦宜乎。雖古今異制。損益隨時。然紀綱大略。其致一也。本志曰。古者建步立畝。六尺爲步。步百爲畝。畝百爲夫。夫三爲屋。屋三爲井。井方一里。是爲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婦。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爲八百八十畝。餘二十畝。以爲廬舍。出入相交。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畝。中田夫二百畝。下田夫三百畝。歲更之。換易其處。其家衆男爲餘夫。亦以口受田。如此。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有賦有稅。稅謂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人也。賦謂供車馬兵士徒之役也。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種穀必雜五種。以備災害。田中不得有樹。以妨五穀。力耕數芸。收穫如寇盜之至。還廬種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殖於疆畔。雞豚狗豕。無失其時。女修蠶織。五十則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五家爲比。五比爲閭。四閭爲族。五族爲黨。五黨爲州。五州爲鄉。萬二千五百戶。比長位下士。自此已上。稍登一級。至鄉爲卿矣。於是閭有序而鄉有庠。序以明教。庠以行禮。而視化焉。春令民畢出於野。其詩云。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則冬畢入於邑。其詩云。嗟我父子。曰爲改歲。入此室處。春則出。民閭首平旦坐於右壟。比長坐於左壟。畢出而後歸。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輕重相分。斑白不提挈。冬則民既入。婦人同巷。夜績女工。一月得四十五功。必相從者。所以省費燭火。同巧拙而合習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而相與歌詠。各言其情。是月餘子。以在序室。八歲入小學。學六家四方五行書計之事。十五入大學。學先王禮樂。而知君臣之禮。其秀異者移鄉學。學於庠序之異者移於國學。學乎小學。諸侯歲貢小學之異者。移於天子之學。學於太學。命曰造士。然後爵命焉。孟春之月。羣后將散。行人振木鐸以徇於路。以采詩獻之太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三年耕則餘一年之畜。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載考績。三考黜陟。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進業日升。謂之昇平。三升曰泰。二十七年。餘九年食。謂之太平。而王業大成。刑措不用。王道興矣。故語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書曰。天秩有禮。天罰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罰而制五刑。建司馬之官。設六軍之衆。因井田而制軍賦。地方一里爲井。井十爲通。通十爲成。成方十里。成十爲衆。衆十爲同。同方百里。同十爲封。封十爲畿。畿方千里。故四井爲邑。邑四爲丘。丘十六井。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爲甸。甸六十四井。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司馬之法。一同百里。堤封萬井。除山川坑塹城池邑居園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此卿大夫菜地之大者。是謂百乘之家。一封三百六十六裏。堤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謂之千乘之國。天子畿方千里。堤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茇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閱以狩。皆於農隙以講事焉。五國爲屬。屬有長。十國爲連。連有率。三十國爲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爲州。州有牧。牧有連。卒比年簡車徒。卒正三年簡輿徒。羣牧五年大簡輿徒。此先王制土定業。班民設教。立武足兵之太法也。上過渭橋。有人在橋下。乘輿馬驚。捕之屬廷尉。釋之訊之。曰。遠縣人也。聞蹕匿橋下久。已爲行過。即出。見車騎即走耳。釋之奏犯蹕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即令他馬固不傷敗我乎。釋之奏曰。法者天子之所與。天下共之。今如重之。是法不信於民。廷尉天下之平。今一傾。天下用法皆爲之輕重。民安措其足乎。上曰善。廷尉當如是也。其後有人盜高廟坐前玉環者。下廷尉。奏當棄市。上大怒曰。此人無道。乃盜先帝器。吾欲置之族矣。釋之曰。法如是足矣。而有萬一。愚人取長陵一壞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上乃許之。曰廷尉當如是也。釋之以議法公平。甚重於朝廷。嘗公卿大會。立庭中。有王生者年老矣。善爲黃老言。以處士召見顧謂釋之曰。爲我結□。釋之跪而結之。既罷。或以責王生。王生曰。吾老矣。且賤。自度終無益於張廷尉。張廷尉方爲名臣。故使結□。欲以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