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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 起上章掩茂正月,盡六月,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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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宋紀一百七 起上章掩茂正月,盡六月,凡六月

建炎四年金天會八年。庚戌,一一三零年

春,正月,甲辰朔,大風,御舟碇海中。

乙巳午,西風忽起,金人乘之攻明州。御前右軍都統制、浙東制置使張俊與守臣徽猷閣待制劉洪道坐城樓上,遣兵掩擊,殺傷相當。金人奔北,墮田間或墜水。俊急令收兵赴臺州。是夜,金人拔寨去,屯餘姚,且請濟師於宗弼。

丙午,帝遣中使召御前左軍都統制、浙西制置使韓世忠赴行在。世忠已治舟師於通惠鎮,乃請往鎮江邀敵歸師,盡死一戰,帝從之。

己酉,詔遣使自海道至福建、虔州,問隆祐皇太后艤舟所在。帝慮太后徑入閩、廣,乃遣使問安焉。乙卯,滕康言太后已至虔州。

張俊既去,明州士民皆散。有士人率衆扣劉洪道馬首,願留以禦敵。洪道曰:“予嘗數克敵而勝,若等毋慮。”丙辰夜,洪道微服而遁,與浙東副總管張思正引所部奔天童山,所過盡撤其橋,民不得濟,數千人哀號震天。城中惟崇節馬軍與惡少僅千人,以酒官李木將之。

江、淮宣撫司右軍統制岳飛自廣德軍移屯宜興縣。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大夫避寇者皆賴以免。

丁巳,張俊自台州赴行在。

金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韓企先爲尚書左僕射。企先善於其職,宗翰、宗幹皆重之。

是日,金陝西都統洛索破陝府,守臣右武大夫、寧州觀察使李彥仙死之。

金自去冬以重兵來攻,彥仙守禦甚備,遇士卒有恩,食既盡,煮豆以啖其下而取汁自飲,至是亦盡。宣撫處置使張浚,間道遺以金幣,使犒其軍,且檄都統制曲端以涇原兵往援。端素疾彥仙出己上,無出兵意。浚屬官資陽謝升言於浚曰:“敵朝夕下陝,莫以爲憂者,殆未知敵意也。敵已得長安,今取陝,則全據大河,且窺蜀矣。”衆議不決,力爭數日,師乃出,至長安,而敵先壅阻,不得進。

彥仙日與敵戰,將士未嘗解甲。洛索命自正月旦爲始,以一軍攻擊,一日不下則翼日更遣一軍,每一旬則聚十軍並攻一日,期以三旬必拔之。彥仙意氣如平常,登譙門,大作會,潛使人隧而出,焚其攻具,敵愕而卻。洛索雅奇彥仙才,嘗招之,彥仙斬其使。至是遂欲降之,使人呼曰:“即降,當富貴。”彥仙不應,日鉤取敵兵數十磔城上,雖殺傷大當,而敵兵沓至,守埤者久,傷殘日就盡。既而金兵亦乏食,欲引去,或告以急擊可入,金人益衆攻之。每隊以鼓在前,擊鼓一聲則進一步,既渡濠池,鼓聲漸促,莫不爭先,疾聲併力齊登,死傷者雖滿地而不敢返顧。是旦,有鳶鴉數萬噪於城上,與戰聲相亂,洛索曰:“城陷矣!”促使爭攻,城遂破。彥仙率士卒巷戰,左臂中刃,不殊,猶不已。金人惜其才,以重賞募人生致之。彥仙易敝衣雜羣伍中,走渡河,曰:“吾不甘以身受敵人之刃。”敵縱兵屠掠,彥仙聞之,曰:“金人所以殺過當者,以我堅守不下故也,我何面目復見世人乎!”遂投河而死。金人取其家而殺之,陝民無噍類。浚聞,承製贈顏仙彰武軍節度使,即商州立廟,且官其子。久之,賜諡忠威。

彥仙守陝再逾年,大小戰二百,及城破,其屬官陳思道、李嶽、杜開、通守王滸、趙叔憑、職官劉效、馮經、縣令張玘、將佐盧亨、邵雲、閻平、趙成、賈何、呂圓登、宋炎等同死,無屈降者。叔憑,宗室子,初爲兵馬都監,積功武翼大夫、通判府事,及城危,有子爲盧氏吏,間使語之曰:“吾託肺腑,死國難固其所,若則走也。”雲,龍門人,金人破蒲城,雲獨與少年數百保聚山谷,初事邵興,後爲彥仙部曲,累官閤門宣贊舍人。金人得雲,欲以爲將,雲怒罵不屈。洛索怒,釘雲五日而磔之。平,湖城人,官閤門祗候。何,陝縣人,與成皆修武郎。圓登,夏縣人,嘗爲僧,城垂破,自外來援,與彥仙相持而泣曰:“圍久,不知公安否,今得見公,死且無恨。”創甚,方臥,聞城環,遽起,戰死。炎,陝縣人,善蹶張。敵圍城,炎取大弩數百調治,所射洞殺傷敵兵甚衆。城破,敵欲將炎,呼炎出,不應,戰死。後自雲以下皆贈官,錄其家一人。

己未,金人破明州。

先是金益兵而來,前二日,駐軍廣德湖舊寨前,遣老弱婦女運瓦礫填塹。次夕,植炮架十餘,對西門。是日,以數炮碎城樓,守者奔散而出,城遂破,金兵入城。

庚申,金主詔曰:“避役之民,以微直鬻身權貴之家者,悉出還本貫。”

辛酉,御舟離章安鎮。

甲子,泊溫州港口。

丙寅,御舟移次溫州之館頭。

先是金人自明州引兵攻定海,破之,遂以舟師絕洋,侵昌國,欲襲御舟,至碕頭,風雨大作。和州防禦使、樞密院提領海船張公裕引大舶擊散之,金人乃去。帝聞明州失守,遂引舟而南,與金人才隔一日。

丁卯,虔州從衛諸軍作亂。

初,隆祐後太后既至虔州,府庫所有既盡,衛軍上請,惟得沙錢及折二錢,市買諸物不售。軍士與鄉民相爭,軍士遂縱火肆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