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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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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張

《新唐書》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蘇瑰,字昌容,雍州武功人,隋尚書僕射威之曾孫。擢進士第,補恆州參軍。居母喪,哀毀加人,左庶子張大安表舉孝悌,擢豫王府錄事參軍,歷朗、歙二州刺史。

時來俊臣貶州參軍,人懼複用,多致書請瑰,瑰叱其使曰:"吾忝州牧,高下自有體,能過待小人乎?"遂不發書。俊臣未至追還,恨之。由是連外徙,不得入。久之,轉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州據都會,多名珍怪產,前長史張潛、於辯機貲取鉅萬,瑰單身襆被自將。徙同州刺史。

歲旱,兵當番上者不能赴。瑰奏:"宿衛不可闕,宜月賜增半糧,俾相給足,則不闕番。又宜卻進獻,罷營造不急者。"不見省。時十道使括天下亡戶,初不立籍,人畏蒐括,即流入比縣旁州,更相庾蔽。瑰請罷十道使,專責州縣,豫立簿注,天下同日閱正,盡一月止,使柅奸匿,歲一括實,檢制租調,以免勞弊。武后鑄浮屠,立廟塔,役無虛歲。瑰以爲"縻損浩廣,雖不出國用,要自民產日殫。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天下僧尼濫僞相半,請並寺,著僧常員數,缺則補。"後善其言。

神龍初,入爲尚書右丞,封懷縣男。瑰明曉法令,多識臺省舊章,一朝格式,皆所刪正。再遷戶部尚書,拜侍中,留守京師。

中宗復政,鄭普思以妖幻位祕書員外監,支黨遍岐、隴間,相煽訹爲亂。瑰捕系普思窮訊,普思妻以左道得幸韋后,出入禁中,有詔勿治。瑰廷爭不可,帝猶依違。司直範獻忠,瑰使按普思者,進曰:"瑰爲大臣,不能前誅逆豎而報天子,罪大矣,臣請先斬瑰。"於是,僕射魏元忠頓首曰:"瑰長者,用刑不枉,普思法當死。"帝不得已,流普思於儋州,餘黨論死。累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進封許國公。

帝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建白皇后爲亞獻,安樂公主爲終獻。瑰以爲非禮,帝前折愧之。帝昏懦,不能從。時大臣初拜官,獻食天子,名曰"燒尾",瑰獨不進。及侍宴,宗晉卿嘲之,帝默然。瑰自解於帝曰:"宰相燮和陰陽,代天治物。今粒食踊貴,百姓不足,衛兵至三日不食,臣誠不稱職,不敢燒尾。"帝崩,遺詔皇太后臨朝,相王以太尉輔政。後召宰相韋安石、韋巨源、蕭至忠、宗楚客、紀處訥、韋溫、李嶠、韋嗣立、唐休璟、趙彥昭洎瑰議禁中。楚客猥曰:"太后臨朝,相王有不通問之嫌,不宜輔政。"瑰正色曰:"遺制乃先帝意,安得輒改?"楚客等恕,卒削相王輔政事,瑰稱疾不朝。是月,韋氏敗,睿宗即位,進左僕射。

景雲元年,老病,罷爲太子少傅。卒,年七十二,贈司空荊州大都督,諡曰文貞。皇太子別次發哀。遺令薄葬,布車一乘。

瑰治州考課常最,爲宰相,陳當世病利甚多。韋溫始爲汴洲司倉參軍,以賕被杖,及用事,憚瑰正,卒不敢傷。開元二年,賜其家實封百戶,長子頲固辭,乃擢中子乂左補闕。六年,詔與劉幽求配享睿宗廟廷。文宗大和中,錄舊德,官其四代孫翔。

瑰諸子,頲、詵顯。

頲,字廷碩,弱敏悟,一覽至千言,輒覆誦。第進士,調烏程尉。武后封嵩高,舉賢良方正異等,除左司御率府胄曹參軍。吏部侍郎馬載曰:"古稱一日千里,蘇生是已。"再遷監察御史。長安中,詔覆來俊臣等冤獄,頲驗發其誣,多從洗宥。遷給事中、修文館學士,拜中書舍人。時瑰同中書門下三品,父子同在禁筦,朝廷榮之。

玄宗平內難,書詔填委,獨頲在太極後筦,口所佔授,功狀百緒,輕重無所差。書史白曰:"丐公徐之,不然,手腕脫矣。"中書令李嶠曰:"舍人思若涌泉,吾所不及。"遷太常少卿,仍知制誥。遭父喪,起爲工部侍郎,辭不拜,終制乃就職。帝問宰相:"有自工部侍郎得中書侍郎乎?"對曰:"陛下任賢惟所命,何資之計?"乃詔以頲爲中書侍郎。帝勞曰:"方美官缺,每欲用卿,然宰相議遂無及者,朕爲卿恨。陸象先歿,紫微侍郎未嘗補,朕思其人無易卿者。"頲頓首謝。明日加知制誥,給政事食,給食自頲始。時李軿對掌書命,帝曰:"前世李嶠、蘇味道文擅當時,號"蘇李"。今朕得頲及軿,何愧前人哉!"俄襲封許國公。

吐蕃盜邊,諸將數敗,虜益張,秣騎內侵。帝怒,欲自將兵討之。頲諫曰:"古稱荒服,取荒忽之義,非常奉職貢也。故來則拒,去則勿逐,以禽獸畜之,羈縻御之。譬若獵然,羽毛不入服用,體肉不登郊廟,則王者不射也。況萬乘之重,與犬羊蚊虻語負勝哉?遠夷左衽,不足以辱天子,亦可見矣。雖然,兵法先聲後實,陛下姑班親征之詔,而敕虓將謀夫投會濟師,則吐蕃不日崩破,亦無待躬致天討也。臣謂岐、隴凋弊積年,若千乘萬騎,供億不涯,誠恐徭役內興,寇掠外虞,斯人不堪,一也。戎虜之性,驟往倏來,敗不恥奔,勝不讓成。若大軍一臨邊,怖震鳥散,彼出多方,我受其誤,二也。太上皇聞陛下身對寇場,不能無憂,烝烝之思,何以自安?三也。漢蒯成侯諫高帝曰:"上嘗自勞,豈謂無人使哉?"高帝以爲愛我。今將相大臣,豈無爲陛下宣力者,何親行之遽邪?"不省。

覆上言:"王者之師,有征無戰,藩貢或闕,王命徵之,於是乎治兵其郊,獲辭而止,非謂按甲自臨。敵人畏之莫敢戰也。古天子無親將,惟黃帝五十二戰,當未平之時。自阪泉功成,則修身閒居,無爲無事。陛下撥定禍亂,方當深視高居,制禮作樂,禪樑父,登空同,何至厭天居,衽金革,爲一日之敵?今吐蕃遣渠領干犯國令,軍吏一不勝,而陛下屈至尊爲之敵,雖朝鼎夕砧,猶未可以誇四夷,安足勞聖躬哉?虜之入,唯盜羊馬,發窖裭衣,未嘗殺略邊人,其罪易原也。臣恐虜情狼顧,牽連北狄,聞六師之行,入幽、並,犯靈、夏,南動京師,太上皇一致憂勞,是陛下以天下之安,不能寧其親也。臣固曰,居中制勝,策之上者。若夫擇良將,募重而約嚴,違律必誅,殺敵必賞,多出金以購酋長,虜亡無日矣。願稍遷延,以須西音。"亦會薛訥大破吐蕃,俘獲不貲,由是帝止不行。

時詔立靖陵碑,命頲爲之詞,辭曰:"前世帝后不志碑,事弗稽古,謂之不法。審當可者,祖宗諸陵,一須營立,後嗣謂何?"帝不納其言。

開元四年,進同紫微黃門平章事,修國史,與宋璟同當國。璟剛正,多所裁決,頲能推其長。在帝前敷奏,璟有未及,或少屈,頲輒助成之,有不會意,頲更申璟所執,故帝未嘗不從,二人相得歡甚。璟嘗曰:"吾與蘇氏父子同爲宰相,僕射長厚,自是國器;若獻可替否,事至即斷,盡公不顧私,則今丞相爲過之。"